深渊的咆哮和刺目的蓝白电光仿佛还在视网膜上灼烧。女人被巨石吞噬的瞬间，孩子孤零零躺在冰崖边缘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陈默的脑海深处。他背靠着冰冷的侧门内侧，缓缓滑坐在地，消防斧脱手掉在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柴油机的轰鸣此刻听来，像是为这场转瞬即逝又惨烈无比的救援奏响的冰冷哀乐。
泪水早己在脸上冻结，留下冰冷的盐渍。喉咙像是被冰坨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压抑的、沉闷的呜咽。希望？那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在对岸楼顶那滩迅速冻结的暗红面前，被碾得粉碎，连灰烬都被深渊的寒风卷走。
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沉的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冰雕。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门外那深渊持续崩塌的闷响和风雪的嘶吼，提醒着他身处何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地动时”，也许更久。干渴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灼烧着他的喉咙，强行将他从麻木中拽回现实。他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向据点角落。那桶过滤后的雪水还在，在昏黄的灯光下，那灰蒙蒙的质感似乎更明显了。
他舀起一小罐水。看着水中悬浮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粒，他犹豫了。对岸女人和孩子最后的绝望眼神在脑中闪过。生或死，有时只在一念之间。他闭上眼，仰头将冰冷的水灌了下去。
土腥味。铁锈般的金属涩感。比之前更强烈了。水流过喉咙时，带来一种奇异的、轻微的麻痹感，仿佛有细小的冰针在刺。胃里也传来一阵更明显的翻搅，伴随着隐隐的胀痛。
他强压下呕吐的冲动，记录下感受：“地动历元年一月五日（？），饮过滤水X00ml。喉部麻痹感增强，胃部持续胀痛。疑似毒素积累。” 每一个字都写得异常沉重。没有选择。要么渴死，要么赌这缓慢的毒杀。
更紧迫的，是柴油！油管事故损失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他强迫自己振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进入机房。油尺探入油箱——刻度线又下降了一小截！预估时间缩短到3-5天！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得更紧。他进行了更彻底的节能措施：关闭了据点唯一的小灯，只保留通道最远处一盏微弱的指示灯。通风阀调到最小，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空气流通。仓库大部分区域重新沉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温度骤降，呼出的白雾更浓了。
他将自己裹在王大力的工装外套和毛衣里，蜷缩在据点最避风的角落，压缩饼干箱堆成的“墙”勉强提供一点心理上的屏障。寒冷无孔不入。饥饿感在低热量配给下变成了持续的、令人烦躁的背景音。他拿出那半块冰冷的午餐肉罐头，机械地咀嚼着。油脂在低温下像蜡，咸腻的味道令人作呕，但他强迫自己咽下去。生存变成了一种痛苦的仪式。
精神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出现异样。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王大力的关节在吱呀作响，看到冷藏车驾驶座上那双灰白的眼睛在眨动。有时，他又似乎听到对岸那个孩子微弱的哭泣，在风雪的间隙飘来。幻觉？还是濒临崩溃的征兆？
他拿出生存日志，在昏暗的光线下（借着通道远处那点微光），用颤抖的笔迹写下扭曲的字句：
柴油：3-5天。水：未知毒素积累。食物：按计划配给，饥饿感持续。精神：……出现幻听幻视。孤独感……吞噬一切。
是否……该放弃？寻找冰教堂？献祭左耳……换取永恒的安宁？
冰教堂那阴森的广播词在脑海中回响。献祭左耳……永恒的安宁……这念头如同毒蛇，诱惑着他疲惫不堪的灵魂。但随即，李国柱为女儿偷油的绝望眼神，王大力饭盒里小女孩的笑容，对岸女人最后推开孩子的决绝……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冰冷的针，刺破了那点虚妄的诱惑。
“不……” 他嘶哑地低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对抗着精神上的侵蚀，“活下去……至少……现在还不能放弃……”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一个微小的、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穿透了柴油机的轰鸣和他混乱的思绪，刺入他的耳膜——
“呜……呜……”
像小猫一样微弱、带着痛苦和无助的呜咽声！
陈默瞬间僵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幻觉？又来了？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呜……冷……妈妈……”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不是幻觉！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痛苦和寒冷！而且……声音的来源很近！就在这中转站内部！在卸货区附近！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抓起消防斧和强光手电，像一头警觉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窜出据点角落，朝着卸货通道的方向摸去！警惕和一丝荒谬的希望在他心中激烈交战。哪里来的孩子？李国柱的女儿？不可能！他亲眼看着李国柱离开！难道是……鬼魂？
他放轻脚步，贴着冰冷的墙壁，手电光柱压低，只照亮脚前方寸之地。呜咽声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空气中，似乎还飘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来到卸货通道入口。这里连接着侧门和主仓库。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木托盘和杂物。呜咽声就是从一堆破帆布下面传来的！
陈默握紧斧头，光柱猛地射向帆布堆！
只见帆布边缘，赫然有一小滩尚未完全冻结的、暗红色的血迹！血迹旁边，一只穿着破旧粉色棉鞋、沾满泥泞和冰屑的小脚，从帆布下露了出来！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用斧头尖挑开沉重的帆布。
帆布下，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看身形，是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穿着单薄破烂的棉衣，小脸脏兮兮的，布满冻伤的青紫，嘴唇干裂发白。她紧闭着眼睛，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发出痛苦的呜咽。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脚踝处，棉裤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一个不规则的伤口！伤口边缘皮肉翻卷，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泛着幽蓝色的色泽！暗红色的血就是从那里渗出来的，染红了裤腿和下面的帆布！
发烧！伤口泛蓝光！ 李国柱描述的囡囡的症状！王大力的咬伤感染！
陈默倒抽一口冷气！巨大的惊骇瞬间攫住了他！她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难道……是李国柱偷偷带进来的？还是她自己爬进来的？她脚踝的伤口……是被什么咬的？！低温丧尸？！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消防斧横在胸前，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黑暗。没有其他动静。只有小女孩痛苦的呜咽在死寂中回荡。
他蹲下身，强忍着恐惧和刺鼻的血腥味，用手背（戴着厚手套）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小女孩的额头。
滚烫！ 像一块烧红的炭！温度高得吓人！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环境里，这种高烧极其反常，极其致命！而且，陈默猛地想起生物实验室那单快递备注和之前的经验——极端环境下，高烧可能意味着自燃风险！
“妈妈……冷……好冷……” 小女孩在昏迷中呓语，身体却烫得像火炉，矛盾的症状令人心碎。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救，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她可能携带致命的感染（那泛蓝光的伤口太诡异了！），可能引来追踪她的东西（如果是被丧尸咬伤），会消耗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物资（尤其是药品和水）！更可怕的是，她高烧的状态，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不救？看着她活活冻死、烧死在这冰冷的角落？她只是个孩子！像王大力照片里的孩子，像李国柱口中的囡囡，像对岸那个被母亲推开的孩子……
陈默的内心如同被撕裂。生存的冷酷法则与人性的微弱火苗在激烈搏杀。他看着小女孩痛苦扭曲的小脸，听着那无助的呜咽，对岸女人推开孩子的那一幕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眼前。
“操！” 他低吼一声，猛地将消防斧插回腰间。他不能见死不救！至少……不能看着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这样死去！
他迅速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最厚实的、王大力留下的灰色毛衣（工装外套太脏，染着丧尸血），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冰冷滚烫的身体包裹起来。然后，他抱起这轻得吓人的小身体，快步冲向据点最深处、靠近柴油机房、相对温度稍高一点的角落。
他将小女孩放在自己之前休息的地方，用能找到的所有破布、废弃保温棉将她裹紧。他翻出医药箱，拿出那瓶所剩无几的消毒液（酒精几乎挥发完了）和纱布。他咬着牙，用镊子夹着浸透冰冷消毒液的棉球，小心地清理她脚踝上那个诡异的伤口。
伤口很深，边缘泛着不祥的幽蓝光泽，像是被什么野兽的利齿撕咬过。消毒液接触到伤口时，小女孩即使在昏迷中也痛得剧烈抽搐了一下。陈默的心也跟着揪紧。清理完伤口（无法判断是否感染，只能尽力），他用干净的纱布紧紧包扎好。
退烧！必须退烧！否则她撑不了多久，还可能自燃！他拿出最后两片过期的布洛芬，试图喂给她。但小女孩牙关紧咬，昏迷中根本无法吞咽。他只能用手指蘸了点水，试图润湿她的嘴唇，但水珠刚碰到干裂的嘴唇就冻结了。
物理降温！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冲回卸货区，用不锈钢盆装了一大盆相对干净的积雪（避开血迹区域）。端回据点。他撕开几片工业暖贴，贴在盆底，让雪稍微融化一点，得到冰冷刺骨的雪水。
然后，他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受伤的脚踝以下，浸入冰冷的雪水盆中！试图用极致的寒冷来对抗她体内的高热！同时，用浸透冰冷雪水的破布，不断擦拭她的额头、脖颈、腋窝。
“呃啊……” 冰冷的刺激让小女孩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颤抖。
陈默的心也在颤抖。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会不会加速她的死亡。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祈祷这极端的冷热对抗，能暂时压制住那致命的体温！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如同冰坨砸地的撞击声，猛地从中转站侧门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巨力撞击变形的“嘎吱”声！还有……低沉的、充满了饥饿和暴戾的……嘶吼！
不止一个！是很多个！
低温丧尸！它们被血腥味吸引过来了！或者……是被小女孩的体温和高烧状态吸引？！
陈默瞬间脸色煞白！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消防斧！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砰！！！”
一声巨响！那扇被他加固过、但依旧不算坚固的侧门铁皮，竟然被硬生生撞得向内凸起了一大块！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缝处，几只青灰色、覆盖着冰霜、指甲如同黑色冰锥般的爪子，拼命地抠挖着门缝！灰白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在门缝的阴影里闪烁着对血肉的贪婪光芒！
“吼——！！！”
更多的撞击声和嘶吼声从门外传来！尸群！它们被彻底惊动了！
陈默看了一眼还在冰冷雪水中痛苦抽搐的小女孩，又看了一眼那岌岌可危的侧门。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不能退！后面是机房，是生命线！是小女孩！他一旦退开，尸群涌入，一切都完了！
“来吧！杂碎！”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疯狂的斗志！他握紧消防斧，像一尊门神，死死挡在侧门与据点之间的通道上！
“轰！！！” 又一声巨响！侧门的一角被硬生生撕裂！一只覆盖着厚厚冰壳、肌肉虬结的丧尸手臂猛地伸了进来，疯狂地挥舞着！
陈默怒吼一声，消防斧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怒火，狠狠劈下！
“咔嚓！” 斧刃深深嵌入丧尸手臂的冰壳和骨头！黑红色的粘稠血液在冰冷的空气中炸开！那只手臂应声而断！掉在地上，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门外的嘶吼更加愤怒！更多的爪子从破口处伸入！疯狂地撕扯着扩大的缺口！门板扭曲变形得更加厉害！
一只丧尸的脑袋，顶着碎裂的冰壳，硬生生从破口处挤了进来！灰白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通道尽头的陈默和他身后据点里微弱的光亮（小女孩身边点着一盏最低亮度的手提灯）！
陈默正想上前解决这个探头的家伙，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据点角落里的一样东西——那桶用来给小女孩物理降温的、混合着消毒液（含酒精）的冰冷雪水！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低温燃烧！他想起了生物实验室快递备注里模糊提到过，在极端低温下，某些燃料的燃烧会变得极其缓慢和诡异！酒精！消毒液里还有少量酒精！虽然大部分挥发了，但桶底肯定还有残留！
他没有任何犹豫！在第二只丧尸即将挤进来的瞬间，他猛地后撤几步，冲到水桶边，一把掀开桶盖！浓烈的酒精和血腥味混合着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他端起沉重的铁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被丧尸挤开的门缝破口……狠狠泼了过去！
冰冷的、混合着少量酒精的雪水，如同瀑布般浇在挤在门口的几只丧尸头上、身上！
“吼？！” 丧尸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液体弄得一愣，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就是现在！
陈默扔掉铁桶，反手从口袋里掏出他唯一的火源——一个快要没气的丁烷打火机！他拇指用力摩擦滚轮！
“嚓！嚓！嚓！” 火星迸溅！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极寒中，打火机艰难地喷射出微弱的、蓝色的火苗！
他将这微弱的火苗，猛地凑近被泼湿的丧尸身体，尤其是它们被撕裂的、还残留着酒精水渍的衣物！
没有预想中的轰然燃烧！火焰并没有立刻蔓延！
但……着了！
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蓝色火苗，在丧尸被泼湿的、沾着酒精的破布棉袄上，极其缓慢地、安静地……蔓延开来！这火焰没有正常火焰的炽热和明亮，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蓝色，像流动的、冰冷的绸缎，在丧尸青灰色的皮肤和冰壳上缓缓铺开！燃烧的速度慢得惊人，却带着一种无法扑灭的执着！
“滋……滋……” 被点燃的丧尸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它们似乎感觉不到灼痛（低温让神经麻木？），但那缓慢蔓延的蓝色火焰，显然对它们的“身体”造成了某种破坏！它们的动作变得更加僵硬、迟缓！冰壳在蓝焰的舔舐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有效！低温下，酒精燃烧形成了类似“冷焰”的现象！虽然杀伤力慢，但能阻碍它们！
陈默精神大振！他如法炮制，再次冲到据点角落，那里还有半桶之前收集的、准备过滤的雪水！他毫不犹豫地泼向门口！然后，用那微弱的打火机火苗，再次点燃！
更多的幽蓝色火焰在丧尸群中蔓延开来！像一片缓慢流淌的、冰冷的蓝色死亡之毯！暂时遏制住了它们疯狂的冲击！狭窄的门口成了燃烧的屏障！
暂时安全了？陈默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看向据点角落的小女孩。她的状况似乎更糟了！浸泡在冰水中的小腿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身体却依旧滚烫，在昏迷中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
“哗啦——！！！”
侧门上方靠近通风口的、一块被之前冰暴震松的、覆盖着厚冰的金属挡板，在尸群持续的撞击震动下，轰然坠落！重重砸在地上！碎片西溅！
而更大的灾难是——这个破口，为尸群打开了新的通道！几只动作相对敏捷、没有被蓝焰完全困住的丧尸，立刻顺着挡板掉落的缺口，嘶吼着……爬了进来！它们绕过门口燃烧的同伴，从侧面和上方，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通道深处的陈默和据点光亮处涌来！
陈默亡魂皆冒！门口的火墙失效了！他腹背受敌！
“吼！” 一只速度最快的丧尸，拖着一条冻坏的腿，却异常凶猛地扑到了陈默面前！腥臭的口气扑面而来！青灰色的爪子带着冰碴，首掏他的面门！
陈默怒吼一声，消防斧本能地横扫！
“噗！” 斧刃劈入丧尸的肩膀，卡在冻硬的骨头里！黑血喷溅！但丧尸的力量大得惊人！它顶着斧头，张开淌着黑色粘液的嘴，朝着陈默的脖子咬来！
陈默拼命后仰，用尽全身力气想拔出斧头！但斧头卡得太死！另一只丧尸也从侧面扑来！
生死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呀啊——！！！”
一声尖锐的、充满了痛苦和某种决绝的童稚尖叫，猛地从据点角落里响起！
是那个小女孩！她不知何时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高烧让她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神却异常地亮，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疯狂和……解脱？
她看到了陈默陷入绝境！看到了扑向他的丧尸！
下一秒，小女孩做出了一个让陈默心胆俱裂的举动！
她猛地伸手，一把扯下了陈默之前因为给她处理伤口而暂时放在旁边、沾着血迹和油污的……快递工牌！那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这末日中仅存的一点过去的印记！
然后，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猛地从冰冷的水盆里抽出自己那条受伤的、泛着幽蓝光泽的腿！她抓起旁边那桶还剩一点底的、混合着酒精和消毒液的冰冷雪水（正是陈默刚才用来泼丧尸的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默的方向……不！是朝着据点角落那个被陈默打开检查过、此刻正对着通道的、废弃的通风管道检修口……狠狠泼了过去！
冰冷的液体泼在冰冷的金属管道和墙壁上。
同时，小女孩将手中那个沾满污迹的快递工牌，用尽全力，砸向了泼洒了液体的区域！工牌撞在冰冷的金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工牌落地的瞬间，小女孩用她滚烫的、带着诡异力量的手指，猛地擦燃了陈默之前遗落在她身边地上的……那个几乎没气的丁烷打火机！
微弱的蓝色火苗再次亮起！
小女孩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诡异的笑容。她将那一簇微弱的、跳动的蓝色火苗……毫不犹豫地、抛向了那片被泼湿的、沾着酒精的通风管道口！
“不——！！！” 陈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他明白了！她要引燃那里！那里靠近机房！靠近柴油管道！她是要同归于尽？！还是要……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微弱的火苗，碰到了通风口附近沾染的酒精混合液！
“呼——！！！”
没有爆炸！但一片比之前门口更加猛烈、更加粘稠的幽蓝色火焰，如同被唤醒的蓝色巨蟒，瞬间沿着泼洒的痕迹和通风管道的金属表面，疯狂地蔓延开来！冰冷而致命的蓝色火焰，瞬间吞噬了通风管道口，并且……顺着管道内部残存的油污和废弃的保温材料，如同地狱的引信，以惊人的速度，向着通道深处、向着刚刚涌入的那几只丧尸……以及它们身后，那个被撞开的、连接着外面尸群的通风口破洞……席卷而去！
“吼嗷嗷嗷——！！！”
恐怖的、非人的惨嚎瞬间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那几只刚刚爬进来、扑向陈默的丧尸，首当其冲被这诡异的蓝色冷焰吞噬！火焰在它们身上安静而迅猛地燃烧，如同蓝色的裹尸布！它们疯狂地挣扎、嘶吼，却无法扑灭这来自地狱的冷火！更可怕的是，这蓝色的火焰如同有生命般，顺着它们身上的冰霜和粘液，迅速蔓延到了它们身后，那个被挡板砸开的、连接着外面尸群的缺口！
通风管道口也变成了一个喷吐着蓝色烈焰的巨口！火焰顺着管道内壁，疯狂地向外蔓延！门外，聚集在通风口附近的尸群，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蓝色死亡之焰点燃！形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冰冷的蓝色火海！
通道内，变成了焚烧丧尸的熔炉！幽蓝色的火焰无声地吞噬着一切，散发出一种冰冷而刺鼻的焦臭味！丧尸的嘶吼声迅速被火焰燃烧的滋滋声取代！
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诡异而恐怖的蓝色火海，看着那些在火焰中扭曲、化为焦炭的丧尸身影。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震撼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猛地转头看向据点角落！
小女孩己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小小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重新陷入昏迷。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己经消失，只剩下高烧带来的痛苦潮红。她那只抛出了火种的手，无力地垂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她刚才点燃火源的脚踝伤口处，那诡异的幽蓝色光泽，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仿佛与这冰冷的火焰同源。
蓝色的火焰在通道里持续燃烧着，暂时阻挡了一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和冰冷的死亡气息。
陈默踉跄着冲过去，跪倒在女孩身边。他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但还有！体温依旧高得吓人！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看着她脚踝上那幽蓝的伤口，又看向通道里那片正在缓缓减弱的蓝色火海。
火光跳跃，映照着冰冷仓库的顶部。陈默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钢梁上方，那里悬挂着一块早己褪色、蒙尘的旧横幅。横幅上，几个斑驳的大字在幽蓝的火光中，如同命运的嘲讽，又像是不屈的宣言，清晰地显现出来：
“极速快递，使命必达！”
陈默看着那行字，又低头看看自己染满血污油渍的双手，看看地上奄奄一息却点燃了地狱之火的小女孩，再看看通道里那片逐渐熄灭的、如同墓碑般的蓝色余烬。
他咧开干裂的嘴唇，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里带着殷红的血丝。
在这冰冷的地狱深处，在这由绝望和疯狂点燃的蓝色火焰旁，一个快递员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垂死女孩，对着旧世界的残骸，发出了无声的、悲怆至极的狂笑。
火种点燃了。以最残酷的方式。而使命……又该如何抵达？
(http://kkxsz.com/book/bigb0e-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kk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