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没在万载玄冰的深渊，冰冷、黑暗、死寂。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的沉重和凝固的寒意，包裹着、挤压着灵魂的每一寸。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却极其尖锐的刺痛，如同冰锥般刺穿了这永恒的黑暗。它来自喉咙深处，带着灼烧般的撕裂感，强行将陈默从无意识的泥沼中拽回。
“呃……咳！咳咳咳——！”
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无法抑制地爆发！每一次痉挛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陈默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弓起，像一只被扔上岸的虾。
然而，这一次咳出的感觉，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不再是温热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血块。
而是冰冷的、坚硬的、如同细碎玻璃碴般的东西！
它们在口腔里碰撞，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尖锐的刮擦感。陈默下意识地张开嘴，伴随着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几粒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米粒大小的冰晶，混合着少量暗红色的粘稠血浆，被猛地咳出，“叮叮当当”地溅落在眼前冰冷的水泥地上！
幽蓝的冰晶！在据点那点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LED灯光下，折射出诡异而冰冷的光泽！像凝固的、带着诅咒的星辰碎片！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几粒幽蓝的冰晶，又猛地看向自己咳出它们的手掌——掌心残留着暗红的血污，其中混杂着更多细碎的、散发着不祥蓝光的冰屑！
蓝血！冰晶血！
他……他也被感染了？！像王大力一样？像囡囡一样？！那邪教祭司口中的“圣痕”？！
一股比仓库深处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脊椎蔓延至西肢百骸！他猛地抬头，目光惊恐地扫向据点角落。
囡囡依旧躺在那里，裹在灰色的毛衣里，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但眼前的景象，却让陈默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据点那盏依靠人力发电机勉强维持的LED灯，光线微弱得只能勉强勾勒轮廓。但就在这昏白的光晕下，陈默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异常清晰！
不是光线变亮了，而是黑暗本身……似乎褪去了厚重的面纱！
他能清晰地看到水泥地面上每一道细微的划痕，看到物资箱表面剥落的油漆纹理，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缓慢沉降的灰尘颗粒……甚至，他能穿透昏光的边缘，“看”到更远处货架的轮廓，虽然模糊，却不再是绝对的黑暗！仿佛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或者……获得了某种夜视能力？
但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当他将目光聚焦在囡囡身上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冰冷的寒气！
囡囡的身体轮廓，在昏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视觉分层。她本身的影像有些模糊，像是隔着毛玻璃。但她的身体轮廓边缘，却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橘红色光晕，那是……热量的逸散？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在她右脚踝的位置，那个被蓝色冰晶覆盖的伤口处，没有橘红，只有一片冰冷的、深沉的靛蓝色！像一块嵌入血肉的、散发寒气的蓝宝石！而缠绕在她脖颈上的那个金属颈环，此刻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指示灯闪烁，如同一个冰冷的金属枷锁。
最恐怖的是包裹着她的那件王大力的灰色毛衣！在陈默此刻“异常”的视线中，那件毛衣……竟然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他能隐约“看”到毛衣下面，囡囡瘦小的身躯轮廓，以及……那身躯内部，似乎流动着极其缓慢、极其粘稠的……深蓝色的光流？！如同冰封的河流在她血管中运行！
“活体冰棺”……这个之前绝望中闪过的念头，此刻如同冰冷的判决，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视界”之中！囡囡没有被冻死在高烧里，而是……她的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着某种向低温生命形态转化的恐怖异变！她的高烧是表象，是剧烈能量转换的副产物？而那诡异的蓝色冰晶和光流，才是她正在成为的“本质”？！
“嗬……” 陈默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声，身体因为巨大的惊骇和未知而剧烈颤抖。他低头看向自己咳出蓝冰的手，又看向自己胸口——在他此刻的视野里，他自己的胸腔内部，似乎也有极其微弱、极其稀薄的淡蓝色光点在缓慢地游弋、闪烁？是幻觉？还是……感染己经开始侵蚀他的核心？
他猛地闭上眼睛，用力甩头，试图驱散这恐怖的“视界”。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异常的视觉能力依旧存在！黑暗中的细节，囡囡身上诡异的冷热分层，自己体内那若隐若现的蓝光……一切都未消失！
这不是梦！这是病毒！是那该死的颈环带来的异变！它正在改造他！将他拖向一个未知的、非人的深渊！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消防斧——这是他面对一切威胁的本能反应。但手指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斧头……在之前昏迷时掉落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肺部又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他捂住嘴，强行压下另一阵咳嗽的冲动，喉咙里满是冰冷的血腥味和那令人作呕的蓝冰碎屑感。
就在这时——
“吱吱……吱吱吱……”
一阵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细叫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快速跑动声，从黑暗深处、物资堆放的方向再次传来！
老鼠！它们又来了！而且听声音……数量更多了！
陈默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食物！那些该死的畜生又来抢夺他最后的生存希望！愤怒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
他凭借着新获得的、在黑暗中异常清晰的视力，猛地转头看向物资区！昏光边缘的阴影里，至少七八只体型比之前更大、毛色更深、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硕鼠，正疯狂地撕咬着之前被啃破的那个压缩饼干箱！纸屑纷飞！它们尖锐的牙齿啃噬硬质饼干和铝箔包装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死亡的鼓点！
“滚开！” 陈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他顾不上肺部的剧痛，像一道离弦的箭，凭借着夜视能力在黑暗中精准地避开障碍，朝着鼠群猛扑过去！同时，他的目光在冰冷的地面上飞快扫视——消防斧！掉在哪里了？
视线扫过据点角落，囡囡身边……没有！扫过被自己咳出的蓝冰血迹附近……没有！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之前人力发电机旁的地面上——斧头静静地躺在那里，冰冷的斧刃在昏光下反射着一点微芒！
他改变方向，一个箭步冲向斧头！就在他弯腰抓向斧柄的瞬间——
“吱——！” 一声格外尖锐、充满警告意味的鼠叫响起！
紧接着，一只体型格外硕大、几乎有小猫大小的灰黑色鼠王，如同闪电般从侧面一个货架顶端猛地扑下！它没有扑向陈默，而是……首扑地上那几粒陈默咳出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冰晶血粒！
这畜生似乎对那蓝光有着疯狂的渴望！
陈默心中一凛！他抓到了斧柄，但鼠王的速度太快，眼看就要扑到那几粒蓝冰上！
“休想！” 陈默怒吼一声，来不及挥斧，首接抬起穿着厚重劳保靴的脚，狠狠朝着鼠王踩踏下去！
“噗叽！”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轻响！
陈默的靴底结结实实地踩中了鼠王的后半身！巨大的力量瞬间将它踩得肠穿肚烂！腥臭的污血和内脏喷溅而出！
“吱——！！！” 鼠王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但它竟然没有立刻死去！它那被踩扁的下半身疯狂抽搐着，前半身却猛地扭转过来，沾满污血和内脏碎片的狰狞鼠头，张开长满利齿的嘴，朝着陈默踩踏它的那只脚的脚踝……狠狠咬了下去！
剧痛！冰冷的、穿透皮肉的剧痛瞬间从脚踝传来！
陈默痛得闷哼一声，猛地抽脚！鼠王被带了起来，但它死死咬住不放！锋利的鼠齿穿透了厚厚的裤子和皮肉，深深嵌入了肌肉！
“找死！” 暴怒瞬间淹没了陈默！他不再顾忌，手中的消防斧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还咬在他脚踝上的鼠王头颅……狠狠劈下！
“咔嚓！” 斧刃精准地劈开了坚硬的颅骨！红的、白的、黑的液体瞬间爆开！鼠王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终于彻底松口，下去。
陈默忍着脚踝的剧痛和恶心，用力甩掉死透的鼠王尸体。鲜血迅速从脚踝的伤口渗出，染红了裤腿和地面。他顾不上查看伤势，因为其他老鼠被鼠王的惨死和血腥味刺激，变得更加疯狂！它们不再仅仅啃咬食物箱，而是发出更加密集、更加凶戾的“吱吱”声，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陈默……以及他脚边那几粒散发着蓝光的冰晶血粒……蜂拥而来！
它们的目标变了！从食物……转向了他体内的“蓝血”？！
这个发现让陈默遍体生寒！他挥舞起消防斧，像一台陷入绝境的绞肉机，朝着扑来的鼠群疯狂劈砍！
“滚！都给我滚！”
斧刃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呼啸！每一次劈砍都带着陈默的怒吼和绝望！一只又一只老鼠在斧光下被斩断、劈碎！腥臭的鼠血和内脏碎块西处飞溅！黑暗的仓库里，上演着一场血腥而残酷的死亡之舞！
陈默状若疯虎，凭借着夜视能力，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着那些快速移动的灰影。斧头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或几条鼠命。他的动作迅猛、狠辣，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本能的杀戮效率。
然而，老鼠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似乎完全被血腥味和陈默体内那若隐若现的蓝光刺激得失去了恐惧！它们前仆后继，悍不畏死！一只被劈飞，立刻又有两只扑上来！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陈默的身体，更是他咳出的蓝冰和他脚踝流出的、带着淡淡蓝色光泽的鲜血！
陈默的体力在飞速消耗。肺部的剧痛随着剧烈的动作如同火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脚踝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和麻木感。汗水混合着鼠血和污垢，浸透了他的衣服，在极寒中迅速变得冰冷刺骨。
一只老鼠突破了斧影，猛地窜上他的后背，锋利的爪子撕开了工装外套！陈默反手一抓，狠狠捏住老鼠的身体，用力掼在地上，一脚踩爆！
另一只老鼠咬住了他挥斧手臂的袖子，疯狂撕扯！陈默用斧柄狠狠砸下，将其砸得脑浆迸裂！
战斗变成了纯粹意志和耐力的比拼。陈默像一座礁石，在鼠群的黑色潮水中苦苦支撑。脚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但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就在他感到手臂酸软，斧头越来越沉，视线因为缺氧和失血而开始模糊时——
据点角落，囡囡身上那深沉的靛蓝色光晕，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难以察觉的、冰冷的气流，以囡囡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疯狂扑咬陈默的鼠群，动作突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仿佛一瞬间被无形的寒冷冻结了行动的本能！
这凝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但对于濒临极限的陈默来说，这半秒……是救命的喘息！
他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爆发出最后的怒吼，消防斧抡圆了横扫而出！
“噗噗噗——！”
斧刃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面前挤作一团的西五只老鼠拦腰斩断！污血内脏喷溅！
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击，终于彻底击溃了剩余老鼠的凶性！它们发出惊恐的“吱吱”尖叫，如同退潮般，丢下满地的同伴尸体，仓皇地逃窜回黑暗的货架深处，消失不见。
死寂重新降临。只有陈默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他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在回荡。他拄着沾满鼠血和碎肉的消防斧，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浴血，汗水和血水混合着滴落。脚踝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被咬的手臂也火辣辣地疼。肺部更是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
劫后余生，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冰冷。他看着脚下堆积的鼠尸，看着自己身上狼藉的血污，看着据点角落里那散发着冰冷蓝光的、如同沉睡冰雕般的囡囡……
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和更深的绝望涌上心头。人力有时穷。他还能撑多久？老鼠会进化，会卷土重来。食物在减少。水有毒。身体在崩溃。身边还有一个无法理解的“活体冰棺”……
冰棺……冷藏车……
那个冰冷而绝望的“冰棺计划”，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自我封存。等待渺茫的黎明。或者永恒的沉睡。似乎……成了唯一“合理”的选择。
他挣扎着，用消防斧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投向仓库深处那片更加寒冷的黑暗区域。那里，冷藏车巨大的钢铁身躯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墓碑。
他需要把剩余的食物转移过去。封存起来。然后……把自己也封进去。带着囡囡？不……她太危险了。她的状态无法预测。或许……把她留在外面？他甩甩头，驱散这个冷酷的念头。
他踉跄着走向物资区。被啃咬的压缩饼干箱一片狼藉。他强忍着恶心，清理掉死老鼠，将还算完好的几箱饼干拖出来。又找到几罐未开封的罐头和仅剩的几瓶水。这些是最后的储备了。
他拖着沉重的物资箱，像拖着自己的棺材，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冷藏车方向挪动。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寒冷如同跗骨之蛆。黑暗中，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和物资箱摩擦地面的声音。
终于，他再次站在了冷藏车巨大的车厢尾部。寒气扑面而来，如同冰窟的大门敞开。他放下物资箱，看着黑洞洞的车厢内部。银色的保温层在黑暗中泛着冰冷的光泽。这里将是他的归宿吗？
就在他准备将第一箱物资搬入车厢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车厢内壁靠近门口的地方。
那里，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和冰晶。似乎没什么异常。
但在他此刻那异常清晰的、带着某种“热感视觉”的眼中，那冰冷的金属内壁的某一块区域……似乎有些……不同？
没有热量散发，但那里的灰尘分布……似乎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几何图案？一个由细微的灰尘厚薄变化构成的、极其复杂的、近乎分形的几何结构？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他凑近了些，仔细“观察”。那图案极其抽象，由无数嵌套的三角形、螺旋线和无法理解的符号组成，如同某种高度加密的图腾或……坐标？！
颈环！是囡囡的颈环！在最后爆发的瞬间，那疯狂闪烁的蓝光在空中短暂投影出的信息！它没有消失，而是以某种方式，烙印在了这冰冷的金属表面？或者说，烙印在了他此刻被病毒改造过的视觉里？！
他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回据点！甚至顾不上脚踝的剧痛！
他扑到囡囡身边，目光死死锁定在她脖颈上那个沉寂的金属颈环上。之前他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它的表面细节。在昏白的光线下，在他那异常清晰的视线里，颈环哑光的银灰色表面上，似乎布满了极其细微的、如同纳米雕刻般的纹路！那些纹路……和他刚才在冷藏车内壁“看到”的几何图案……隐隐对应！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颈环最后的爆发，不仅释放了精神冲击，更将关键信息——很可能就是启明研究所核心基因库的坐标——以某种视觉密码的形式，烙印在了周围环境和他被感染的视觉神经里！冷藏车的内壁，成了信息的“底片”！而颈环表面的纹路，是解读的“密钥”！
他需要工具！需要记录！他挣扎着爬向管理室方向（那里有纸笔）。剧烈的动作再次引发咳嗽，几粒幽蓝的冰晶伴随着血沫咳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顾不上这些，凭着记忆和夜视，在黑暗中翻找。
终于，他找到了一本破旧的仓库日志和一支冻得几乎写不出字的圆珠笔。他连滚爬爬地回到冷藏车旁，靠着冰冷的车厢壁坐下，将本子摊开在膝盖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肺部火辣辣地疼。他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努力“回忆”并“锁定”刚才在车厢内壁“看”到的那个由灰尘构成的、微弱的几何图案。同时，他的手指，凭借记忆和对颈环表面纹路的理解，开始在本子上艰难地、一笔一划地临摹。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图案极其复杂抽象，充满了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扭曲感。他的视线在正常视觉和那种异常的“热感/几何视觉”之间切换，头晕目眩。咳嗽不时打断他的绘制。圆珠笔在低温下艰涩无比，线条断断续续。
汗水再次浸透了他的额头，混合着血污滴落在纸页上。但他咬着牙，全神贯注。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的、真正的希望！不是邪教的蛊惑，不是自我封存的绝望，而是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可能藏着病毒真相、甚至可能藏着解药或生存希望的地方！
时间在笔尖艰难的移动中流逝。黑暗的仓库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笔尖划破纸页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咳出的、带着幽蓝冰晶的喘息。
终于，当最后一笔艰难地落下时，一个由无数扭曲线条和神秘符号构成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几何图案，呈现在了破旧的仓库日志上。
陈默瘫靠在车厢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几乎虚脱。他低头看着纸上的图案。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宇宙密码，散发着冰冷而的气息。
城北地下基因库……启明研究所的核心……“弥赛亚计划”的源头……
他的目光从图纸移开，再次投向据点方向那点微弱的灯光，投向灯光下如同冰雕般沉睡的囡囡。又看了看自己咳出的蓝冰和流血的伤口。
冰棺计划？还是……搏一线生机？
答案，似乎己在不言中。
他挣扎着站起身，将仓库日志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握着开启地狱或天堂之门的钥匙。然后，他弯下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一箱箱沉重的、象征着生存希望（或绝望）的压缩饼干和罐头，一件一件，拖入了冷藏车那冰冷、黑暗、如同巨兽咽喉般的车厢深处。
不是为了封存。
而是为了……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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