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当顾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像一滩烂泥般栽倒在副驾驶上时,叶梓涵的大脑,才从那极致的震惊中,堪堪找回一丝理智。
她看到了。
她什么都看到了。
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她看到了那道凭空出现的、无法用任何科学解释的、金色的符箓。
她看到了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像一尊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像,瞬间定格在原地。
她更看到了顾辰在施展出那道金色符箓后,如遭雷击般狂喷鲜血,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的惨状。
这个世界,在她面前,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裂口的另一边,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属于顾辰的、诡秘而危险的真实。
但她没有时间去思考,去消化。
因为,在她的后视镜里,那个穿着红色跑车、本该是公司女神的沈清秋,正用一种看死人般的、充满了暴怒与杀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的车!
叶梓涵的心脏,被那道目光刺得生疼。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脚油门,将这辆普通的家用轿车的性能,发挥到了极限!
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啸,车子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带着身受重伤的顾辰,和那无数个惊天的秘密,疯狂地冲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无边的夜色之中。
她不敢回头,不敢去想沈清秋和那些人会用什么手段来追捕他们。她只是死死地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在城市的街道上疯狂穿行。
她不能去医院,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也不能回任何一个朋友家,那只会把灾难带给无辜的人。
她唯一能去的,只有一个地方。
那是她身为一个顶尖调查记者,为自己准备的、最隐秘、也最安全的藏身之所。一个连她最亲密的同事和家人,都不知道存在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当天色彻底大亮,车子驶入了一片早己被城市遗忘的、破败的旧工业区。
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厂房和仓库,荒草丛生,人迹罕至。
叶梓涵将车开进了一间毫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皮仓库里,然后迅速地拉下了沉重的卷帘门。
“轰隆——”
外界的光明与喧嚣,被彻底隔绝。
仓库里,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中射下,在空气中形成了丁达尔效应的光柱,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叶梓涵熄了火,冲到副驾驶旁。
顾辰己经彻底昏死过去。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嘴角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他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即使在昏迷中,依旧死死地抱着怀里那个用破旧外套包裹的、不知名的东西。
“顾辰?顾辰!你醒醒!”叶梓涵轻轻地拍着他的脸,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焦急与心疼。
顾辰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身体冰冷,像一块正在迅速流失温度的石头。
叶梓涵知道,他伤得很重,远比她想象中要重得多。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顾辰从车上拖了下来,安置在仓库角落一张早就准备好的行军床上。
她拧开一瓶矿泉水,用纸巾蘸湿,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和尘土。
当那张熟悉的、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怯懦和萎靡的脸,变得干净时,叶梓涵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她想起了第一次在公司见到他时,他那副笨拙的样子。
想起了他在李建国面前,逆来顺受的隐忍。
想起了他将那个藏着惊天秘密的U盘,悄无声息地塞进自己口袋时的决绝。
想起了刚才,他为了创造逃跑的机会,不惜一切代价,绽放出那道金色光芒时的惨烈。
这个男人,这个被所有人都当成“废物”的男人,到底一个人,默默地背负了多少东西?
他白天所承受的那些屈辱,是不是就是为了在夜晚,能够像这样,燃尽自己,去守护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叶梓涵伸出手,轻轻地拂过他紧皱的眉头,仿佛想抚平他所有的痛苦。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怀里那个坚硬的包裹上。她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正从里面散发出来。
她知道,这东西,就是所有灾难的源头之一。
她没有去碰它,只是将被子,轻轻地盖在了顾辰的身上。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张沉睡的、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心痛。
两个在黑夜中并肩作战的孤岛,终于在这一刻,真正地相遇了。
叶梓涵握住顾辰那只冰冷的、沾着血污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带着哭腔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立下了誓言。
“你放心。”
“从现在开始,换我来守护你。”
就在这时。
昏迷中的顾辰,喉咙里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含糊不清的呓语。
叶梓涵连忙凑近,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
她只听清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像一句古老的、充满了悲伤与决绝的咒语。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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