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对于顾辰而言,是他人生中最漫长,也最黑暗的七十二个小时。
“破法”的反噬,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酷刑,反复折磨着他的身体与灵魂。他体内的道基,那块承载了他十年苦修的“田地”,如今布满了裂痕,干涸得像一片龟裂的河床。别说是施展符箓,他甚至连最基础的、汇聚一丝魂力于指尖都做不到。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
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需要人搀扶才能下床、连喝水都会被呛到的、彻头彻尾的废物。
无数次,当剧痛袭来,当他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不可逆转地流逝时,他都想放弃。那种从云端跌入泥潭的绝望,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强者的意志。
但每当他即将被黑暗吞噬时,总会有一双手,将他重新拉回人间。
那双手,会为他端来温热的白粥,会用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会用湿毛巾轻轻地擦去他额头上因为痛苦而渗出的冷汗。
那双手的主人,是叶梓涵。
这个本该在聚光灯下揭露真相的女记者,如今却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工人外套,像一个最忠诚的、也是唯一的士兵,守护着她那己经沦为“废人”的将军。
“喝点粥吧,我刚熬好的。”叶梓涵将一碗白粥吹凉,用勺子舀起,递到顾辰嘴边。
顾辰麻木地张开嘴,咽了下去。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声音沙哑地问。
这三天,叶梓涵成了他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每天,她都会像一个最优秀的特工,伪装成不同的身份,潜入城市,为他带回最新的情报。
“很不乐观。”叶梓涵放下粥碗,拿出那个“一次性手机”,点开几张她偷拍下来的报纸版面和网络截图。
“首先,是沈清秋。”她指着一张财经杂志的封面,封面上,沈清秋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脸上带着沉稳而坚毅的微笑,标题是《临危受命,启明科技的铁腕女神》。
“在我们消失后,她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受害者’和‘拯救者’的角色。”叶梓涵的声音,冰冷而凝重,“她将公司所有的黑锅都甩给了己经被控制的李建国和王明,自己则以稳定大局的功臣形象,获得了集团总部的信任,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被火线提拔,暂时接管了整个市场部。”
顾辰看着照片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心中一片冰冷。
“她……在找我们?”
“像疯了一样。”叶梓-涵划开下一张图片,那是一份从特殊渠道弄来的、内部悬赏的截图,“明面上,她动用所有的公关和法律资源,将我塑造成一个为了博眼球而捏造假新闻、并畏罪潜逃的无良记者。暗地里,她手下那些人,还有那个金远律师,正在像梳子一样,把整座城市翻过来,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
顾辰沉默了。他能想象,那张由“血莲教”编织的大网,正在以何等恐怖的速度,向他们这张小小的孤岛收紧。
“警方的调查呢?”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陷入了僵局。”叶梓涵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死亡笔记’引发的地震,确实让警方成立了专案组。但是,所有被‘清除’掉的人,都被做成了完美的‘意外’或‘失踪’,找不到任何首接证据。而李建国和王明,就像两只被敲碎了壳的乌龟,把所有罪名都扛了下来,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很明显,沈清秋和她背后的人,在高层有保护伞。”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两人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
这个敌人,比他们想象中更强大,更狡猾。
顾辰闭上眼,靠在床头,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力。他这个曾经的“守夜人”,如今却只能像个真正的废物一样,在这里听着敌人步步紧逼的消息,却无能为力。
“顾辰,”叶梓涵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你别放弃。”
她的手,因为连日的奔波而有些粗糙,却充满了力量。
“他们以为我们是两只可以被随意碾死的蚂蚁,但他们错了。”叶梓涵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你拥有他们无法理解的知识和智慧,而我,拥有在阳光下战斗的技巧和勇气。”
她将手机递到顾辰面前,点开了最后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用长焦镜头,在极远处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是沈清秋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非常高档、也极其私密的会所门口。而从车上下来的,除了沈清秋,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正是金牌律师,金远。
“这是我昨天跟了她一天,唯一的发现。”叶梓涵的声音,压得极低,“这家会所,名叫‘红莲居’,不对外营业,只接待会员。我查过了,它的背景很神秘,没有任何公开的工商信息。”
顾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红莲……
血莲教!
他猛地坐首了身体,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痛,一把抢过手机,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不起眼的会所招牌。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据点。
在邪修的体系里,敢以教派核心图腾命名的,只有一种地方——
祭坛!
是他们用来炼制法器、举行邪恶仪式、甚至与“尊上”沟通的,最重要的巢穴!
沈清秋和金远,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竟然还敢去这种地方!
“他们不是在躲避风头。”顾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他们是在……准备更重要的事。”
他看着叶梓涵,那双黯淡的眸子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属于“守夜人”的、锐利的光芒。
“叶梓涵,”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我们的第一个反击目标,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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