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那句话,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让叶梓涵的心脏都为之停跳了一拍。
“炸?”她看着顾辰,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我们拿什么炸?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
“我们有。”顾辰的目光,穿过叶梓涵,落在了那个被封印的铁皮柜上,眼神灼热得像两团燃烧的鬼火,“我们有这世间最完美的‘炸弹’。”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连说话都在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生命力。
“那尊‘噬魂神像’,本身就是一个由无数怨魂和至邪之气压缩而成的能量体。它就像一个装满了黑火药的铁罐。而我,需要做的,就是为这个铁罐,装上一个引信。”
“引信?”
“一张符。”顾辰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一张我从未画过的,师傅只在古籍中提到过的禁忌符箓——‘逆乱阴阳符’。”
“这张符没有攻击力,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在一瞬间,引爆其附着物的所有能量。一旦成功,那尊邪像里积攒了数十年的怨气和邪能,会在‘红莲居’的祭坛中心,轰然引爆。那威力,足以将那里所有的邪修、所有的法器,连同他们那可笑的‘尊上’的脸面,一起炸得粉碎!”
叶梓涵被他这番疯狂的计划,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很快就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可是……你现在的身体……”
“是,我现在是个废人。”顾辰坦然地承认,脸上却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容,“我没有魂力,画不出任何一张需要魂力催动的符。但是,‘逆乱阴阳符’是例外。”
“因为它需要的,不是魂力。”
他看着叶梓涵,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命。”
“它需要用一个修道者的心头血为引,以生命精气为墨,以不屈的意志为笔,才能画成。画符者,九死一生。”
叶梓涵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不行!”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不同意!这太危险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顾辰摇了摇头,眼神却变得无比温柔,“叶梓涵,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要么,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等他们找到我们,把我送进实验室,把你……处理掉。要么,我们就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点燃这把火,在混乱中,为我们自己,也为那些无辜的亡魂,炸出一条生路来。”
他看着她,那双黯淡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恳求。
“帮我。”
叶梓涵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看着他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她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叶梓涵此生最漫长的煎熬。
顾辰让她取来了仓库里所有能找到的、最干净的硬纸板。他没有用朱砂,而是首接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逼出一口最精纯的、蕴含着他所有生命精气的心头血,喷洒在一个破碗里。
当他伸出那只因为虚弱而不断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在纸板上画下第一笔时,他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顾辰!”叶梓涵惊呼一声,就要上前。
“别过来!”顾辰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守住门口!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能打扰我!”
叶梓涵只能流着泪,退到门口,握紧了手里的钢管,警惕地注视着门外。
而顾辰,则进入了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
他的手指,在纸板上艰难地游走着。每一个符文,每一个笔画,都在疯狂地抽取着他的生命力。他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死灰,嘴唇干裂,毫无血色。他时而剧烈地咳嗽,咳出的,都是带着血丝的唾沫。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里面,燃烧着他十年的隐忍,燃烧着他对师傅的承诺,燃烧着他对林可可和所有无辜者的愧疚,更燃烧着他对沈清秋和整个血莲教,那滔天的恨意!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笔完成,当那个由鲜血构成的、充满了扭曲与不祥气息的符文,在纸板上发出一声微弱的嗡鸣时,顾辰再也支撑不住。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软软地倒了下去。
“顾辰!”叶梓涵发疯似地冲了过来,将他抱在怀里。
“……成功了……”顾辰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的、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他将那张画着血色符文的纸板,和那个被工业胶带层层包裹的邪像,一起交到了叶梓涵的手里。
“把……把它们……想办法……放进那辆垃圾车里……”他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符箓会在感应到祭坛的同源气息时……自动……引爆……”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走!我们现在就走!”叶梓涵哭着说。
“……不……”顾辰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叶梓涵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落。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他看着叶梓涵那张梨花带雨的、焦急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说道。
“叶梓涵……”
“如果……如果我死了……”
“忘了我。”
“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他头一歪,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边的、死寂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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