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红木会议桌上投下细密的金网。
赵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将深棕色文件夹推至苏晚面前，牛皮纸封皮摩擦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林小姐，修订版协议共新增十八条，您过目。"
苏晚垂眸，烫金的"容苏联姻补充条款"几个字刺得她睫毛轻颤。
她翻开第一页，钢笔尖在纸面划出沙沙声，逐条扫过——"不得共享卧室""不得强制生育""不得调取对方银行流水"，每一条都像给婚姻套上透明的玻璃罩，既维持着形式，又隔绝了真正的侵入。
"这些条款是为了保障彼此的隐私与独立性。"她指尖停在"不得干涉对方社交圈"那行，声音比窗外的风还冷，"容先生日理万机，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容景川斜倚在皮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
他盯着她泛红的眼尾，那是方才提到"苏明远"时留下的痕迹。"晚晚考虑得周全。"他轻笑一声，指节叩了叩桌面，"都可以。"
赵律师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沙沙记录，闻言抬头瞥了眼容景川——这位容家大少向来说一不二，今日却对未婚妻的条款全盘应下，倒像换了个人。
苏晚翻页的动作微顿。
她太清楚容景川的"都可以"意味着什么——那是猎人收网前的纵容，是猫戏老鼠时的闲适。
余光瞥见他抬手整理袖扣，金属搭扣轻响间，一枚芝麻大小的芯片在袖口闪了闪。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冷笑，继续往下看。
"第十三条，婚姻存续期间双方财务独立。"她声音清亮，"容先生若觉得有问题——"
"没有问题。"容景川打断她，指尖己经按上钢笔帽。
他签字时手腕微转，藏在袖口的微型录音器悄然启动，红色指示灯像颗极小的血珠。
苏晚看着他流畅签下"容景川"三个字，笔锋遒劲如刀。
轮到她时，她故意将"林殊"二字写得清瘦，末了在签名下方画了个极小的鹰形——暗鹰的标志，藏在墨痕里像片飘落的羽毛。
赵律师凑过来核对，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视线，只当是签名的笔误。
"林小姐的字倒是清俊。"赵律师合上文件夹，"我这就去公证。"他夹着文件起身，皮鞋跟叩在地面发出"嗒"的一声。
门刚合上，苏晚便俯身整理桌上散落的文件。
她指尖擦过赵律师的笔记本电脑，袖中金属U盘轻轻抵住接口——三秒，足够将容家近三年的财务流水加密传输到暗鹰的服务器。
"找什么？"容景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
苏晚首起身子，转身时与他拉开半臂距离："找支笔。"她晃了晃手中的钢笔，笔帽上沾着方才画鹰时蹭的墨迹。
容景川望着她眼底的镇定，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耳后那枚银钉——暗鹰的标志，和监控里的一模一样。"你知道吗？"他压低声音，尾音带着点蛊惑，"十年前有份医疗档案，签名和你的笔迹像极了。"
苏晚心头一跳。
那是母亲临终前留下的药方，她曾用"苏晚"的名字誊抄过。
她垂眸整理袖口，将情绪锁进冷静的壳里："容大少见多识广，难免觉得相似。"
容景川望着她疏离的模样，忽然笑出声。
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钢笔，在便签纸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鹰："我小时候学写字，总爱画这种小图案。"他将便签推到她面前，"晚晚说，这算巧合吗？"
苏晚盯着那只鹰，心跳漏了一拍。
暗鹰的标志是流线型的，而他画的这只圆头圆脑，倒像...小时候她在父亲笔记本上乱涂的。
她指尖微颤，又迅速握成拳："容先生真会开玩笑。"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沈秘书敲门进来，手机屏幕亮着未读消息："容总，老夫人来电，说午后两点在正厅召开家族会议。"他顿了顿，"说是要修改族谱。"
容景川接过手机，屏幕上是容奶奶的短信："阿川，该让晚晚进族谱了。"他抬头看苏晚，她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阳光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
"知道了。"他将手机收进西装内袋，目光落在她耳后的银钉上，"沈秘书，备车。"
苏晚转身时，恰好看见他藏在背后的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掌心，那是夜枭内部"注意"的暗号。
她垂眸掩住笑意，跟着他走向门口。
午后的风卷起几片梧桐叶，落在会议桌的协议上。
那行"林殊"签名下的小鹰，正随着纸张的起伏，轻轻扇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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