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灯次第熄灭时，苏晚正站在旋转门外。
夜风裹着梧桐叶的清苦气息扑来，她望着容家的加长林肯在车道上划出一道银白弧光——容雨桐追陈总的车去了，林婉儿的车早十分钟就开走了，现在只剩她和容景川的座驾停在最里侧。
"林小姐要等司机？"沈秘书从阴影里走出来，西装裤脚沾了点梧桐絮，"容总说您穿得薄，让我先拿件外套——"
"不用了。"苏晚指尖刚碰到沈秘书递来的羊绒大衣，身后突然响起低哑的笑声。
阴影里的梧桐枝桠被风拨了拨，容景川从树影里踱出来，腕间墨玉手串在路灯下泛着幽光。
他手里捏着张照片，边角被折出细微的弧度，显然是从监控里截的——画面里是凌晨两点的酒店走廊，穿米色针织衫的女人背对着镜头，正低头按1802房的门铃。
"你昨晚又梦游了？"他晃了晃照片，嘴角的笑像沾了蜜的刀刃，"监控显示，这位'梦游'的小姐在18楼转了二十分钟，最后在容二小姐的房门前站了三分钟。"
苏晚的睫毛动了动。
她想起三小时前在储藏室摸到的那道划痕——容景川故意把备用房卡留在那里，就是为了引容雨桐去翻，再通过监控坐实她私会陈总的证据。
可他手里这张截图...分明是她昨夜潜入酒店查线索时的画面。
"容先生对我梦游挺感兴趣？"她伸手接过照片，指尖扫过相纸边缘的褶皱。
照片是彩打的，连她发梢的弧度都清晰可见——看来容景川不仅查了监控，还调了高清录像。
容景川倚着廊柱，月白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腰上，露出清瘦却有力的腰线："好奇而己。
一个养女，为什么要关心容家大小姐的私生活？"
"因为我不想当替罪羊。"苏晚把照片折成西折，塞进手包夹层。
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像只被触到逆鳞的猫，"上周二容雨桐在慈善晚会上撞翻红酒，是我替她顶的；前天她在珠宝展碰碎翡翠镯子，也是我替她认的。
您说，要是这次陈总真被她气跑了，容老夫人会不会觉得...是我这个'假千金'没管好妹妹？"
容景川的瞳孔缩了缩。
他望着她眼尾那抹挑衅的红，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
指腹带着常年握钢笔的薄茧，不轻不重扣住她下颌线："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一首让你活着？"
苏晚的呼吸顿了顿。
她能闻到他身上冷杉香薰的味道，混着若有若无的药味——这是长期喝中药的人才会有的气息。
容景川表面病弱，可指腹的力度却大得惊人，像根缠在她颈间的细钢丝，随时能收紧。
"也许..."她伸手扣住他手腕，指尖精准按在他尺泽穴上。
容景川的手立刻松了半分，她趁机抽回下巴，"您还没找到答案。"
夜风突然大了些，吹得廊下的灯笼晃了晃。
容景川望着她发红的下颌，喉结动了动。
沈秘书不知何时退到了十米外，正低头看表，连呼吸声都放得极轻。
"很快就会有了。"他突然笑了，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
指腹擦过她耳尖时，明显感觉到那点薄红——和三个月前在老宅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被人靠近就会耳尖发烫。
苏晚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想起组织里的情报：容景川十二岁丧母，十五岁被二叔推下楼梯摔断腿，十九岁接手容氏时，公司账户里只剩三千万流动资金。
这样的人，不可能真的相信什么"假千金"的戏码。
"容总该回去了。"她转身走向林肯，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老夫人方才说，明天要考我插花。"
"我送你。"容景川跟上来，替她拉开后车门。
车里飘着她惯用的橙花香——是沈秘书特意调的。
他望着她坐进车里，忽然弯腰撑住车门，"对了，昨夜1802房的住客，是三年前在缅甸失踪的文物贩子。"
苏晚的手指在膝盖上蜷了蜷。
她想起昨夜在1802房床底摸到的青铜虎符，和父母遗物里那张地图上的标记完全吻合。
容景川这是在告诉她...他知道她在查什么？
“晚安，林小姐。"容景川关上车门，后退两步。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横在她面前的墙。
林肯缓缓启动时，苏晚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站在原地。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后腰处微微鼓起的枪套轮廓——和她藏在大腿内侧的勃朗宁，是同一款式。
"回容宅。"她对司机说，指尖无意识着包内的照片。
车窗外的梧桐叶掠过玻璃，像极了特工训练时用的密码本暗号。
今晚，容景川给了她两个信息：他知道她在查容家旧案，也知道她不是真的林殊。
而她...
苏晚望着车外渐远的身影，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容景川不知道的是，昨夜她在1802房除了青铜虎符，还在空调管道里放了追踪器。
这场戏，确实才刚唱到热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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