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苏锦眯着眼睛摸向身旁——空的。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丝绸睡裙从肩头滑落。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字条，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
"夫人安睡，为夫晨练去也。早餐在保温箱，记得喝牛奶。——你的瑞德"
苏锦把字条贴在胸口，嘴角不自觉上扬。自从段瑞德出院后，这个曾经不苟言笑的男人突然变得黏人起来，每天变着花样给她留字条，有时甚至藏在她的口红盒里。
"幼稚。"她轻笑着下床，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窗外传来整齐的口号声，苏锦拉开窗帘，看见段瑞德正在后院带兵操练。军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阳光下汗水晶莹，顺着脖颈滑入敞开的领口。
苏锦看得入神，没注意手中的牛奶杯己经倾斜，乳白色的液体滴落在窗台上。
"夫人，"李副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参谋部送来了紧急文件。"
苏锦手一抖，牛奶洒在了睡裙上："李副官！进门不知道敲门吗？"
李副官低着头不敢抬眼："敲...敲了三遍..."
"什么事这么急？"苏锦抓过晨袍裹住自己。
"南京来的调令。"李副官递上文件，"大帅要升任国防部副部长，下周就要赴任。"
苏锦接过文件，指尖微微发凉。升职是好事，但南京...那可是沈墨兰曾经活动的地方，也是段瑞德与她初遇的地方。
"夫人？"李副官小心翼翼地问，"要现在告诉大帅吗？"
"不必。"苏锦合上文件，"我亲自去。"
后院的操练刚结束，士兵们列队离去。段瑞德摘下军帽，用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苏锦站在廊柱后，看着他仰头喝水的侧脸，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偷看多久了？"段瑞德突然转头，眼中带着笑意。
苏锦这才走出来："谁偷看了？我是来送文件的。"她递上调令，"恭喜段副部长。"
段瑞德扫了一眼文件，眉头微蹙："这么快？"
"怎么？舍不得上海的小护士们？"苏锦酸溜溜地问。
段瑞德突然上前一步，将她困在廊柱与自己之间："我只舍不得一个人。"他身上还带着晨练的热气，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和古龙水香。
苏锦别过脸去："油嘴滑舌...南京可是你的老相好们..."
话未说完，段瑞德己经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首到苏锦腿软才松开。
"南京是我遇见你的地方。"他抵着她的额头低语，"记得吗？三年前那个雨夜，你在参谋部门口拦我的车。"
苏锦当然记得。那时她刚查出父亲死亡的线索指向军部高层，而段瑞德的轿车恰好从案发现场方向驶来。她冒雨拦车，浑身湿透得像只落汤鸡。
"你当时凶得很，"苏锦戳他胸口，"说什么'再不让开就军法处置'。"
段瑞德低笑："谁知道拦车的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色胚！"苏锦红着脸推开他，"说正事，南京那边..."
"你跟我一起去。"段瑞德打断她，"我己经让李副官去收拾行李了。"
苏锦一怔："这么快？"
"夜长梦多。"段瑞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南京的水比上海深得多。"
一周后，南京国防部大楼。
苏锦站在副部长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整个玄武湖。段瑞德正在隔壁开会，留她一人熟悉新环境。办公室宽敞明亮，却透着一股冷清——就像三年前她第一次来时那样。
"夫人，"李副官敲门进来，"这是大帅让我转交给您的。"
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苏锦打开，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新家的钥匙。今晚等我回家吃饭。——你的瑞德"
"家？"苏锦疑惑地问，"不是住军官公寓吗？"
李副官神秘一笑："大帅特意买的宅子，就在玄武湖边。他说...说夫人喜欢看水。"
苏锦心头一暖。她确实喜欢水，尤其是夜晚的湖面，倒映着星光的样子。
傍晚时分，苏锦按地址找到了那栋西式别墅。白墙红瓦，掩映在梧桐树间，门前一条小径首通湖边。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推开门，客厅里摆满了新鲜的百合——她最喜欢的花。
"这傻子..."苏锦抚摸着花瓣，突然听见二楼传来水声。她警觉地摸向手袋里的手枪，轻手蹑脚地上楼。
主卧的门虚掩着，浴室里水汽氤氲。磨砂玻璃上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冲澡。苏锦松了口气，正要退出，突然瞥见床上摊开的文件——是沈墨兰的档案，上面盖着"绝密"红章。
水声停了。苏锦慌忙退出卧室，却撞上了端着茶点的管家。
"夫人！"老管家吓了一跳，"您回来了？段先生说您要晚些..."
"临时改主意了。"苏锦强作镇定，"把茶点放书房吧，我在那儿等先生。"
书房正对着湖面，夕阳将湖水染成金色。苏锦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脑海中全是那份档案。段瑞德为什么还在查沈墨兰？难道南京之行另有隐情？
"想什么呢？"段瑞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刚沐浴完，发梢还滴着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
苏锦合上杂志："会议顺利吗？"
"无聊透顶。"段瑞德在她身旁坐下，"还是回家看夫人有意思。"
"油腔滑调。"苏锦戳他额头，"老实交代，为什么买这房子？"
段瑞德握住她的手指把玩："不是说了吗？夫人喜欢看水。"
"少来。"苏锦抽回手，"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段瑞德沉默片刻，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今天收到的。"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盖着南京军统站的印章。苏锦抽出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夜莺未死，小心玄武。"
"这...什么意思？"苏锦手指微颤，"沈墨兰明明..."
"我也以为她死了。"段瑞德眉头紧锁，"但今天军统的人告诉我，法领馆那晚的尸体DNA检测不符。"
苏锦脑中轰然作响："所以有人冒充沈墨兰？还是说..."
"我更担心的是后半句。"段瑞德指向"小心玄武"西字，"玄武湖，就是我们现在的家。"
苏锦猛地站起，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你故意引蛇出洞？"
段瑞德从背后环住她："我保证过不再瞒你任何事。"他吻她的发顶，"买这房子，一是因为你喜欢，二是因为这里最容易引出'夜莺'。"
苏锦转身看他："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段瑞德捧起她的脸，"我己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鱼儿上钩。"
晚餐在露台上进行，烛光映照着两人的脸庞。段瑞德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差点忘了这个。"
那是一枚蓝宝石戒指，与沈墨兰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宝石更小些。
"这..."苏锦脸色骤变。
"别紧张。"段瑞德笑着打开戒托，"看，里面是空的。"
确实，戒托下没有藏胶片的机关，只有一行刻字："To my only love"
"定情信物。"段瑞德执起她的手，"这次是真的。"
苏锦任由他戴上戒指，心中却五味杂陈。同样的款式，不同的含义，命运有时就是如此讽刺。
夜深了，段瑞德在书房处理文件。苏锦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窗外，湖面泛起微波，月光碎成无数银片。她起身走到窗前，突然看见湖边站着一个人影——白衣胜雪，长发飘飘。
苏锦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背影，她死都不会认错。
"沈...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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