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
那短促而规律的敲击声,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穿透土墙的阻隔,精准地钻进凌峰被高烧和剧痛撕扯的耳膜!
**不是幻觉!**
一股混杂着惊骇、杀意和本能警惕的寒意瞬间冲垮了高烧带来的混沌!凌峰全身的肌肉在剧痛中瞬间绷紧,左手死死攥着龙纹令牌,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强行刺激着他涣散的神智。右手下意识地探向身侧——那里空空如也,染血的短刃和危险的“掌心雷”都被张伯收走了!
**该死!**
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如同困在陷阱里的重伤野兽,赤手空拳,却竖起了全身的尖刺,所有的感官在死亡的威胁下被强行提升到极致!
隔壁是谁?影阁的杀手?还是张伯的同伙?这老渔夫……他果然有问题!那些军伍习惯,认识“掌心雷”,处理骨伤的利落手法……这一切都有了最坏的注解!
联络暗号?他们在联络谁?联络张伯?还是……联络自己这个“阁主”?!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凌峰强迫自己冷静,用尽全部意志压制住因恐惧和剧痛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那持续不断、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敲击,隔壁再无其他声响,死寂得可怕。灶房里,阿沅哼唱童谣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停了,整个小屋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冻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凌峰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汗水混合着高烧的虚汗,从额头滚落,流进眼睛里,带来辛辣的刺痛,他却不敢抬手擦拭。
“吱呀——”
终于,小屋破旧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死寂!脚步声沉稳地走了进来。
是张伯!他回来了!
凌峰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限!他没有立刻睁眼,而是保持着一种近乎昏迷的蜷缩姿态,眼皮紧闭,呼吸却刻意放缓、拉长,模仿着高烧昏睡时的微弱气息。这是他在现代战场上学到的伪装技巧——在无法力敌时,装死或昏迷往往是最后的生机。但他紧握令牌的左手,肌肉却己蓄满了力量,随时准备暴起!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扫视屋内的情况。凌峰能感觉到一道沉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那目光如同实质,刮过他惨白的脸、紧闭的眼、紧握令牌的手、以及那条被木板固定、不堪的右腿。
**他在判断我的状态!**
凌峰心中警铃狂响,将呼吸控制得更加微弱、悠长,甚至让身体配合着轻微地、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如同陷入深度昏迷的高热病人。
脚步声再次响起,走向了……**土炕对面的木柜!**
张伯打开了柜门!紧接着,是极其轻微的、摸索的声响。凌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拿什么?短刃?“掌心雷”?还是……隔壁的暗号传递了某种指令?!
然而,张伯并没有走向凌峰,也没有去拿武器。片刻后,柜门轻轻合上。脚步声转向了灶房的方向。
“阿沅,粥热好了吗?”张伯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依旧低沉沙哑。
“好了,爷爷。”阿沅稚嫩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祖孙二人似乎在灶房小声说着什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声,在张伯回来后,也诡异地停止了。隔壁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怎么回事?**
凌峰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困惑。张伯没有对他动手,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那敲击声……难道真的只是某种巧合?是风吹动什么东西?还是……张伯自己弄出来的?他在试探我?!
这个念头让凌峰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张伯在试探,说明他对自己这个“麻烦”的戒心己经提到了最高点!刚才的装昏,能骗过他吗?
祖孙二人吃完东西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再次靠近土炕。
凌峰依旧保持着“昏迷”的姿态,但全身的感官都高度集中在张伯身上。
他感觉到张伯在炕沿坐了下来。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和河水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汗味传来。一只粗糙、带着厚茧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只手很凉,带着河水的湿气。触碰到滚烫的额头时,凌峰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烧还没退……”张伯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凌峰说。他收回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坐在那里,沉默着。
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凌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像是在进行某种……评估?或者说,一种无声的等待?
他在等什么?等我醒来?还是等我露出破绽?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淌。凌峰感觉自己就像躺在砧板上的鱼,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高烧带来的眩晕和身体的剧痛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装昏需要消耗巨大的精力,汗水己经浸透了他后背的衣服,贴在冰冷的土炕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就在凌峰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身体即将因剧痛和疲惫而本能抽搐时——
张伯突然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凌峰的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影阁……烛龙……”
**轰!**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凌峰的心头!他所有的伪装差点瞬间崩溃!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控制住身体没有剧震!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他不仅知道影阁,还知道烛龙!刚才的敲击声……是影阁的联络方式?!隔壁……是影阁的人?!张伯……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渔夫!他是影阁安插在黄河渡口的暗桩?!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冰冷杀意瞬间席卷了凌峰!烛龙和老杂役惨死的画面在脑中疯狂闪现!是影阁的背叛导致了他们的死亡?还是……眼前这个老者,就是参与者之一?!
张伯似乎并未察觉凌峰内心的滔天巨浪(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凌峰是否真的昏迷),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河水,继续缓缓流淌:
“三天前,上游三十里,黄河主道,发生了一场恶斗。火光冲天,动静很大。死了不少人,尸体被冲下来不少,穿着水靠,兵器淬毒……是‘水鬼门’的好手。”
水鬼门?凌峰脑中迅速搜索——这是活跃在黄河、淮河水域的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手段狠辣,认钱不认人!原来伏击他们的不是影阁内部叛徒,而是雇佣的外围杀手?!
“但……有一个人,没找到尸体。”张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影阁‘西灵’之首,烛龙。”
凌峰的心猛地一缩!烛龙沉入漩涡前那片染血的衣袂碎片,再次浮现在眼前。
“就在同一天,你被冲上了老鸦嘴的泥滩。”张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带着影阁‘烛龙’的贴身兵刃,带着只有影阁高层才可能接触到的‘阎王贴’……”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凌峰紧闭的眼皮,落在了他紧握令牌的左手上,“……还有那块,代表着影阁至高权柄的……‘龙符’!”
龙符!令牌的名字!它果然代表着影阁阁主的身份!
张伯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后生……或者,我该称呼你……**‘阁主’**?”
最后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凌峰的心上!
身份……被彻底点破了!
装昏己经毫无意义!
凌峰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高烧和极致的警惕而燃烧着骇人的光芒,如同濒死的凶兽!他死死盯住坐在炕沿、近在咫尺的张伯!所有的伪装褪去,只剩下赤裸裸的戒备、杀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你……到底是谁?!”凌峰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冰冷的杀机!他的左手,依旧死死攥着那块被称为“龙符”的冰冷令牌,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右手则悄然在身下摸索着,寻找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炕沿的碎木!
空气仿佛凝固了。昏暗的茅屋里,两个身份成谜的男人,一个重伤濒死却眼神如刀,一个看似老迈却深不可测,无声地对峙着。灶房那边,阿沅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没有过来。隔壁的土墙,依旧死寂无声,仿佛刚才那诡异的敲击从未发生。
巨大的危机和更深的谜团,如同冰冷的黄河水,再次将凌峰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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