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得了脑癌
厉渊像是睡了很久很久，身体里的机能都在退散。
他是有意识的了，但仅仅限于有意识。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他好像被一片巨大的黑暗给笼罩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却时不时的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
譬如厉夫人来看他，埋怨许穗的那些话。
还有许穗哭诉的声音，更有甚者，便是乔盛夏说的那些话。
她一定要攻略他，一定要他重新爱上她。
曾经可以现在就可以。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他是有意识的。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回应，不能说话，好像和外界的一切隔绝了起来。
他甚至还能听到自己虚弱的呼吸声。
他不要许穗出事，他为许穗牺牲，是他心甘情愿，是他甘之如饴。
他不需要许穗给他陪葬什么的。
他只需要，许穗从此以后岁岁平安，好像这样才能补偿曾经对许穗的变心，做过的那些伤害之事。
他梦到的那些，听到的那些话。
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
那个陌生的系统，控制了他的思绪，让他不能爱许穗。
爱没有消失，爱只是被转移了。
他从头到尾，爱的人都是许穗一个人。
可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是他醒来了，许穗还会原谅他吗？还会听他的解释吗？
许穗会相信，他从没忘记过爱她？只是因为系统的干涉，爱意被压制，爱意被转移？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真的好累啊，真的就想这样睡下去。
这样就不用醒来面对那些问题了。
黑暗袭来，他的灵魂也被吞没，他无力抗拒，最终意识又飘飘摇摇的坠入了深海里。
意识模糊间，恍恍惚惚的，好像又听到了许穗的嗓音。
是压抑的，克制隐忍里带着痛楚。
“厉渊，你都睡了好几天了，再睡下去就是10天了，你还不醒来吗？”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呢？你不是那么在乎乔盛夏吗？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乔盛夏可能就要跟陆景深走了。”
“快醒来吧，你听到了吗？我不是每天都会来看你的，等你醒来之后，我们说个明白，从此以后爱恨抵消，就再也没有关系和牵扯了。”
他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又因为这声音拼凑成了完整的一片。
他还是无法睁开眼睛，知道身边的人就是许穗，他想看她一眼，想告诉她，我喜欢的人不是乔盛夏。
从开始到现在，就只有你啊。
许穗，我喜欢的人只是你啊。
乔盛夏爱攻略谁就攻略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恍惚间，手背上多了几分滚烫的温度。
他茫然无措。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了感觉？
最开始恢复的是听觉，现在居然能感受到触觉了。
是什么东西？
是泪吗？
是湿热的。
听觉和触觉都变得很清晰。
但身体却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像棉花，手指都没发动一下。
唯一深刻的，是他的心脏，他听到她的声音心口好痛。
痛得不正常，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爱恨抵消？
她要和他爱恨抵消……
意思是没有爱也不会恨，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吗？
是这个意思吗？
爱恨抵消，只是简短的四个字，他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掏空了，空荡荡的，又痛又冷，好像血液都被霜雪冻结成了冰。
不……
他不要爱恨抵消。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自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他不要失去许穗。
他可以解释的，他没有变心，也没有不爱她。
他被系统控制这些年，像是做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他甚至都分不清楚，这一刻是不是梦？
他现在的觉醒，是不是也是假的？
或许是太痛苦了，他的眼尾又涌出了泪。
一滴泪，沿着脸颊滑落。
许穗的声音也是一哽，难以置信的抚摸他的眼角。
“你哭了吗？”
“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的话？厉渊你是不是能听到？你是不是知道我……”
“既然你这么在乎乔盛夏，那就快醒来好吗？我不想欠你一条命，你多躺一天，我就自责难安。”
“我没想过要你死，也没想过你会推开我。我不想欠你什么，但我们还有共同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快醒来吧，不要让我们等你太久了。”
“我言而有信，只要你醒来了，我就原谅你了。不会恨你了，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吗？”
她哭出了声音，人也在发抖，手指尖沾染了泪水，好似被灼痛了。
厉渊真的流眼泪了。
她想，可能是奇迹出现了不是吗？
真的是植物人的话，是不会流眼泪的。
这让许穗看到了希望。
那些沉重的压抑的，阴暗的负面情绪消散了许多。
她为他擦拭了眼泪，她自己也在哭。
哭声是哽咽压抑的。
她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感觉太丢人了。
但眼泪止不住。
如果哭一会能唤醒厉渊，那她也愿意。
厉渊要好好活着啊。
“你迟迟不愿意醒来，是不是……在做美梦呢？那你梦到了什么呢？厉渊啊，我昏迷的时候我也在做梦，我梦到你了。”
“梦到了我来到厉家以后的生活，那些支离破碎里，只有你是我唯一的慰藉，你会哄我，会背我，会给我讨公道。可能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对我的好，是出于男女之情的喜欢。运来只是把我当作妹妹，也好……”
“以后我们就当厉承的家人吧。”
“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但依旧是厉承的爸爸妈妈。”
“乔盛夏很好，你忍心辜负她吗？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听到了的话，你就要早点醒过来啊。”
“我是真的……愿意成全你们。”
刚离婚的时候，她可能还有一些不甘心。
但现在是没有了。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她没有资格去强求。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许穗又抹了一下眼睛，泪水朦胧。
她哑着喉咙，“如果你不快点醒来的话，我不知道还能等你多久。”
“厉承以后不能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
“你知道我为什么就因为一顿饭就要和你离婚吗？不是我小心眼， 而是我没有太多时间去等你帮乔盛夏完成任务了。”
“我等不了啊，你还不知道吧……”
许穗哭着哭着就笑了，泪如雨下。
“我得了脑癌，在你和儿子陪乔盛夏吃饭那天，我在医院检查出了脑癌。”
“脑癌晚期，我最多还有半年时间了。”
“你不醒来的话，你让厉承以后怎么办呢？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吗？”
许穗也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在他清醒的时候她不愿意说，可这一刻，只是为了激起他的求生意志。
她脑癌晚期。
时间不多了。
现在已经可以很坦然的面对这个病了，只要不让她头痛剧烈，就这么了无生息地的死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许穗笑了一下，“你应该不救我的。”
“死我一个癌症病人，比你变成植物人更划算。”
“你救我救是多此一举啊。”
她像玩笑话一样说了出来。
她的命，似乎卑贱如狗，一文不值。
其实本来也是的。
她是癌症，他还是一个健康的人。
用他的命换她的，一点也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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