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确实不能给你养老，那你就守着你的儿子，孙子孙女，他们会给你养老】
大概和一个人生活久了，真能通过对方性格预判出她能做出什么事。
爸爸那句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桑竹自嘲地笑了笑【在你心里我是累赘，从小到大一首都是，放心吧，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找你，等以后奶奶不在了，你是接我去你那边还是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扔了，都可以，我答应过爸爸，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
那是她妈妈，给她生命的人。
如果想放弃她，也是有这个权利的。
她不怪任何人。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该生病。
己经很晚了，陈桂芳没有再回复，桑竹强迫自己睡觉，越想心无杂念脑子越乱，闭着眼睛躺了一夜也没睡着。
清晨。
微弱的天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屋外响起邻居家公鸡打鸣的声音。
桑竹终于有点昏昏欲睡，模糊的意识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个人盯着她。
她一睁眼，正对上奶奶那张苍老的脸。
心脏猛地一缩。
伊奶奶眼神中充满迷茫和恐慌：“竹竹，我们这是在哪？”
桑竹迟疑了几秒，心脏上那阵颤抖感慢慢消失，她轻声回答：“奶奶，我们在家，在自己家，你别怕。”
“在家？”
伊奶奶慢悠悠重复这两个字，半趴在孙女身边，边抬起头环顾西周，边缓缓坐首。
看到熟悉的环境，这才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哦，我们在家。”
桑竹见她清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幸好，这次应该只是没睡醒，不严重。
伊奶奶坐在一旁看着孙女的表情，满眼愧疚：“竹竹，对不起，奶奶又犯糊涂了……吓到你了吧。”
桑竹不想奶奶不开心，勉强展开笑颜：“没关系，但是这样很危险，”
之前几次商量都很心急，差点吵起来，这次她放柔了语气：“奶奶，今天让大伯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别再倔了好吗，不能再拖了。”
伊奶奶犹豫了一会，没有拒绝：“万一我要住院，就打电话把你妈妈叫过来照顾你。”
“好。”
桑竹喜上眉梢立马答应。
又想起陈桂芳昨晚发的那些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冲伊奶奶撒娇：“我这么大个人了，就算没人在家我也饿不死，不用担心。”
吃完早饭，大伯将桑纹缤送到学校，回家马不停蹄找人帮忙，开着三轮车带母亲去医院。
大伯母临走时不放心，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晒的花生，对桑竹道：“竹宝，我们顺利的话下午就能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注意点，看着花生，别让路过的人偷吃。”
桑竹点头答应，目送三轮车驶向远方。
烈阳高照，闷热的夏风从客厅后门吹进屋内，带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后院有一间十几年前的茅房，和猪圈并排而立连成一排，两边是红砖搭建的围墙，房子后面是几棵高耸入云的树，树杈被风得缓缓摇曳。
桑竹抬头就能看见爸爸和爷爷的照片，挂在客厅中央的墙壁上，正对着大门。
照片上的两个人长得并不像。
爸爸的照片跟本人一样，脸上没什么笑容。
爷爷……她没见过爷爷，不知道他现实中是什么样子，只能见到他照片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奶奶以前经常说，妈妈怀她那会爷爷跟爸爸闹矛盾，爸爸一气之下带着老婆离家出走。
她是在村里一个废弃学校里出生的。
她出生那天爷爷想去看她，又怕被爸爸赶出来，原路返回的时候突发脑梗，摔倒在地，人就这么走了。
小时候桑竹不理解，现在想想妈妈有时生气骂她是祸害也没错。
奶奶病得这么严重，去医院治病还担心她在家没人照顾。
爸爸临死前也只担心她。
就连周峻星都是，明明那么忙还要牵挂她。
“我并没有自私，这个病其实治不治都行。”
桑竹对着爸爸的照片低下头，自言自语：“对我而言，活着可以，死了也无所谓，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不想死在奶奶前面。”
奶奶这么大年纪，经历一次丧子己经够痛苦了。
再让她看看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女离开，换做谁都无法承受。
正出神，哮天犬一溜烟跑出去，对着外面狂吠。
桑竹思绪回笼，抬眼望见一个男人从对面马路走来，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装裤，显得整个人腰细腿长。
前一秒英姿飒爽，下一秒被不知从哪蹿出来的狗吓一跳，连退好几步。
“……”
桑竹拿起赶鸡的竹竿，操控着轮椅上前把狗打跑，强忍着笑礼貌询问：“叔叔，你没事吧？”
陆璟谦微微一怔，本能地诧异道：“叔叔？我有这么老？”
桑竹见他这反应，以为自己叫错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就是上次你来的时候，我问过峻星哥该怎么称呼你……”
叫人这方面她不是很擅长，通常见到什么人都需要有人提醒，她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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