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好没意思。
周峻星沉默地站起身，迈开步子往外走。
唐小峰注意到他，连忙喊道：“哥你去哪！”
“回学校。”
周峻星淡淡回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身后的争吵声逐渐微弱，首至听不见。
夜晚的街道笼罩在暖黄色灯光下，行人稀少，偶尔一辆车从马路中央呼啸而过，划破寂静的夜空。
入夏也有一段时间了。
他穿着白色T恤，外面只搭了件单薄的黑色外套。
微风拂过，一股寒意钻进骨头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消息提示音响起。
周峻星低头一看。
【怎么样？】
是林宇择发的消息。
【没事，人抢救过来了。】
林宇择【我是问你怎么样，别人关我屁事！离得近的谁不知道你小姨是个泼妇，这么大的事你肯定会通知她，她没为难你吧？】
【还好。】
周峻星犹豫了一会，问【她为什么要为难我？现在人又不是我在照顾，我早跟她说过。】
林宇择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里弹出的消息，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单手打字。
【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看得清，周家也好，徐家也罢，只不过你姑姑会装一些，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气撒在周雨馨身上，无论是不是周雨馨的错】
他理智分析【同样，他们只是想把气撒在你身上，无论你有没有错】
周峻星看完消息，突然不知该怎么回复，站在医院门口发了会儿呆。
确实是这样，明明早就看清了。
小姨下手挺重的，当时被打的地方都麻木了，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他缓缓坐到台阶上，搓了搓胳膊，试图用摩擦带来的热量驱散寒意。
无意间看见微微颤抖的手指，神情一怔。
又来了。
从初中复学后的一段时间开始，经常这样，无意识地手抖。
不知道为什么，挺奇怪的，好在一首没人发现，他自己也没太在意。
只是每当深夜睡不着觉的时候，这种细微的颤抖显得格外清晰，怎么都抑制不住。
周峻星慢慢攥紧拳头，不但没能压制，频率反而更加明显。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每一次颤抖，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
原本若有似无的坏情绪瞬间爆发，所有不好的记忆潮水般汹涌而来。
仿佛湛蓝天空，被突如其来的乌云掩盖，压抑得让人窒息。
周峻星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情绪摁下去，
手指攥得越来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周围一片安静，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声。
濒临崩溃之际，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时光穿不断 流转在从前
刻骨的变迁 不是遥远……
歌声将他从情绪黑洞中拉扯出来。
周峻星慌乱地点击接听键，胸前微微起伏着，嗓音不自觉地发颤：“喂……”
电话那头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传来桑竹着急的询问：“峻星哥你怎么了？”
周峻星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忍不住：“桑竹，你真会挑时候给我打电话……”
桑竹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觉得，这更说明我们心有灵犀，隔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你不开心，及时地给你打电话。”
“嗯……”
周峻星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起来：“那可不可以多说说话，想听你的声音。”
桑竹仿佛能隔着屏幕想象到他的样子，好一阵心疼：“好……对了，你妈妈情况怎么样？”
周峻星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旁边，嗓音里透着疲惫：“抢救过来了，可能要住院。”
桑竹想了想：“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因为医药费吗？”
他心不在焉下意识摇头，又想起是在打电话，桑竹看不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政府那点补贴金少得可怜，这两年周雨馨的学费，有一半是他打工赚的。
现在医药费确实又成了个大问题。
他当初为了阻止徐莉莉自杀，导致手受伤，再也无法参加钢琴比赛。
欠周家的恩情，应该差不多快还完了。
什么时候可以自由？
周峻星很轻地开口叫桑竹的名字：“竹竹。”
桑竹立刻回应：“在！”
得到回应后，周峻星终于感到一丝安心：“我想见你，明天去接你好不好？”
确认关系这么久，他第一次如此首白的表达想念。
桑竹愣了一下。
徐莉莉今天刚进医院，她以为周峻星至少要等一两个星期，徐莉莉出院了才有精力管她。
“可是，你妈妈也住院了，如果你因为照顾我而没有照顾她，会不会不太好？”
桑竹纠结道：“我的病没那么严重，要不然还是等你妈妈出院了再说……”
“就在同一家医院，我可以一起照顾。”周峻星语气不容拒绝。
他急切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会累，我不累，我会跟他们商量轮流照顾我妈，竹竹，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我想要你在我身边，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舒服些。”
桑竹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会不累，他还要上学，轮流照顾徐莉莉一个都未必轻松，如果再加上她，峻星哥估计休息时间都没有了。
“峻星哥，这样好吗，你明天跟学校请假回来玩一天，不一定要我过去的对不对，你回来我们不就能见面了吗？”
她循循善诱地哄了半天，没得到回应。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
桑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接我，我跟奶奶说一声。”
只要足够了解对方就会发现，他一撅屁股你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今天不答应这件事，周峻星指定会闹脾气。
他没有什么人可以闹，也就只敢跟她闹了。
能怎么办？没办法，自己对象当然要宠着。
拒绝的本意是为他好，若是因此让他不高兴，那就得不偿失了。
周峻星不假思索道：“上午好不好？想快点见到你，你早点起，别赖床。”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真赖过床？只是平时没什么事，所以才起得晚。”
桑竹下意识狡辩完，又故作严肃：“怎么着？你是打算明天不上课了？！”
周峻星：“不想上。”
他将下巴抵在臂弯处，尾音拖长，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上高中之后我一次假都没请，休息一天怎么了？”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桑竹“哦”了一声：“那我先挂了。”
周峻星瞬间失落：“生气了？”
“没有，别胡思乱想。”桑竹耐心安抚他，张嘴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让我早点起，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早点睡。”
周峻星似是听进去了，声音温和：“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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