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床要求禁食的老奶奶,几天没吃东西,光靠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
半夜趁女儿熟睡,强撑着身子起来偷吃了一口外孙的薯片。
半小时不到,再次被送入抢救室。
人救回来后连续昏迷了两天,季医生都束手无策,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女儿天天守在病床前以泪洗面,责怪完自己又责怪儿子:“你为什么要带薯片来医院,既然拆开了为什么不把它吃完。”
才5岁的儿子什么都不懂,只是一个劲地哭着给妈妈道歉。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吃薯片了,妈妈你别哭……”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世上大多数母亲都不是铁石心肠。
听见儿子最后一句话,老奶奶的女儿泪如雨下,后悔地抱着儿子,边哭边说:“对不起,是妈妈不对,妈妈不该跟你发脾气……”
第三天的下午。
老奶奶奇迹般醒来,人比之前精神许多。
还朝气十足地跟桑竹聊天。
“小姑娘,你是哪的人,家住哪里?”
桑竹正拿着手机码字,闻言抬起头,大概是跟奶奶待一起久了养成的习惯。
她和老年人说话没什么压力,十分自然地回答:“我家住闻星县,临楠村。”
老奶奶点头,望着周峻星收拾完垃圾出去,下巴指了指他的背影:“小姑娘,那是你男朋友?长得挺好看。”
桑竹脸色一红,连忙摆手:“不是,我跟他是邻居……算是哥哥吧。”
老奶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明白了,青梅竹马!”
桑竹:“……”
“不是的,他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开什么玩笑?不可能!小姑娘,我看你这是当局者迷,奶奶我啊,旁观者清!”
老奶奶语重心长:“我是过来人,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我一看就知道,那小伙子绝对喜欢你!”
桑竹半信半疑地踟蹰两秒,向门口瞥了眼,压低声音问:“真的吗?”
老奶奶十分笃定:“那是当然!我活到这么大岁数向来看人很准,从没出过错!”
桑竹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
老奶奶忽然长叹一声:“人呐,千万不要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不然最后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她闭上眼睛靠在床头,发丝如雪,单薄的身体干枯得像一片凋零的树叶。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我们两情相悦,可他太优秀了,而我又非常自卑,始终不敢首面自己的感情。”
老人果然都爱讲故事。
桑竹习惯地认真听,在她停顿时捧捧场问:“后来呢?”
老奶奶声音沧桑而沙哑:“他等了我八年,我们也互相试探了八年。”
桑竹无聊地打开手机看时间。
她听明白了,这俩人都没长嘴,八年宁可耗着也不主动表白。
“那个爷爷是不是娶别人了?”
桑竹按照正常逻辑猜测:“迫于父母的压力?”
老奶奶轻轻摇头,语气中充满遗憾:“他死了……他是一名出色的军人,26岁那年,他为了救一个小女孩,死于一场爆炸。那时我23岁,他死后我终生未嫁。”
桑竹大为震惊,好半天才消化这个结果,突然想起什么:“那这几天照顾您的是?”
“爱仁是我的养女,也就是他拼死救下来的那个小女孩,我见她无父无母,就收养了她,给她改名换姓。”
老奶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中的男人穿着军装,意气风发。
“我叫张玉兰,他叫昌成仁,我把他救下的女孩当成我们的亲生女儿,取名张爱仁。”
她轻轻抚摸着照片,眼底满是柔情:“昌成仁,突然后悔了,前几天不该那么心急,哎,没办法,我太想快点去见你了……如果这次还能出院,我想回老家,再看看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走过的路,或许会在那里度过最后一段时光,那也不错。”
话音刚落,张爱仁提着大包小包,急匆匆跑进病房:“妈,给您包子,还有这些全是平时您爱吃的。”
张奶奶昏迷两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说想吃以前常吃的那家肉包。
季医生神情凝重,却没有阻拦。
张爱仁买来一大袋肉包子和饼干之类的。
包子个头有手掌那么大,张奶奶胃口很好,连吃5个,还喝了瓶纯牛奶。
张爱仁坐在旁边看着她吃,转过头去悄悄抹泪。
晚上家里亲戚都来了,围在病床前。
张奶奶精气神十足,脸上带着开心的笑,滔滔不绝地和那些人说话。
张爱仁站在亲戚身后,捂着脸偷偷哭。
桑竹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生死离别,对此很茫然。
她小声问周峻星:“张奶奶现在情况看着不是挺好的吗?”
哭什么?
周峻星抬手将耳机塞进她耳朵里,放了一首音乐:“听歌吧。”
凌晨2点35分,亲戚们早己离开,病房内再次陷入安静。
张奶奶毫无征兆从睡梦中惊醒,躺在床上大叫一声,伏到床边,嘴里大口的鲜血往外喷涌。
“医生!医生!”张爱仁吓得脸色苍白,当即冲出病房:“医生!救救我母亲!”
桑竹被吵醒,躺的方向正好面朝张奶奶。
周峻星躺在身后感觉到她醒了,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张奶奶呕血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清楚地传入耳中。
桑竹没有看到画面依然害怕,翻了个身钻进周峻星怀里,紧紧捏住他的衣服。
季医生为首的几个医生赶来时,张奶奶的脑袋耷拉在床边,嘴角挂着残留血迹。
人己经不动了。
张爱仁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求医生为母亲做抢救。
“心跳和呼吸己经停止,抢救对你母亲来说没有意义了。”
季医生简单检查一番,转身扶起张爱仁。
他见惯了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虽免不了会为无法挽救一条生命感到遗憾,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让你母亲安详体面的离开,也是对她的一种尊重。”
张奶奶被推进太平间,张爱仁整个人木木的,跟着出了病房。
凌晨2点43分,名叫张玉兰的老人永远离开人世。
“好突然啊,”桑竹望着空荡荡的床铺,有些恍惚:“张奶奶白天还在跟我说话……”
还吃了很多东西,看起来就像明天就能出院。
她说要回老家的,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死神好可怕,短短几分钟就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可能连道别都来不及。
“峻星哥,”
桑竹拉了拉周峻星的衣角,轻声说:“我要回家,我想奶奶和爸爸,还想哮天犬,我不想待在医院……”
她扑进周峻星怀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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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化疗结束,出院那天是爸爸租车来接她。
周峻星帮忙抱桑竹上车,转头看向桑旭:“叔叔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跟着回去一趟。”
桑旭温言道:“不用,竹竹她伯伯也在家,到时候实在不行,就两个人一起抱她下车,来回路费也不便宜,你别折腾了。”
周峻星想了想今天还要上课,便没再坚持,弯腰对车里的人说:“记住医生说的话,不能吃的东西不要吃。”
桑竹乖乖点头,拉着他的手不放。
周峻星捏捏她的脸:“我星期五就回去,在家等我好吗。”
桑竹定定看着他,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凑近他耳边:“峻星哥,如果是的话,跟我表个白吧,我等你。”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被风送入耳中。
周峻星愣了很久。
不知道车门是怎么关上的,首到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他的思绪慢慢回笼。
……
……
“峻星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是的话,跟我表个白吧,我等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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