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里顿时乱作一团，有人飞奔着去传唤太医，有人急急忙忙端来热水。
李承翊将贺宝儿安置在软榻上：“都给本王快些！”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往日运筹帷幄的冷静荡然无存，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绝望。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满心焦虑、害怕失去心爱之人的普通男子。
下人们往来如飞，生怕慢一步就会耽误救治。
“乖宝儿，你不会有事的，太医马上就到，坚持住！”李承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即将流逝的生命留住。
周围的嘈杂声、脚步声，都化作模糊的背景，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怀中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女。
终于，太医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赶到。
李承翊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将贺宝儿交给对方。
然后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医诊治，紧握的双拳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夜色渐深，驿馆里灯火通明如白昼，摇曳的烛光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太医战战兢兢地处理完伤口，低声禀报：“王爷，这一剑离心脏只差毫厘，若再近些许，怕是……”
李承翊听完，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他凝视着少女苍白的脸色，脑海中不断闪过她为他挡剑的画面。
她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竟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扑向他。
李承翊暗暗发誓，若她能平安无事，定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贺宝儿昏迷了三天三夜，整个驿馆都笼在压抑的阴云里。
李承翊寸步不离地守在她榻前，时而替她掖紧被角，时而对着她喃喃自语，时而用帕子沾着温水轻拭她苍白的脸颊。
男人眼底的血丝越来越重，连素来笔挺的银线蟒袍都皱出褶皱，再不见往日的矜贵风姿。
第西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尽。
贺宝儿意识模糊间，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睫毛轻颤，费力地睁开眼，正对上李承翊疲惫却惊喜的目光。
“王爷……”贺宝儿气若游丝，下意识想要撑起身子，牵动伤口的瞬间，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李承翊慌忙按住她肩膀，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别动，伤口会疼。”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贺宝儿忍不住轻嘶一声。
“我先替你换药。”李承翊喉结滚动，轻轻解开她领口的盘扣。
当绷带一层层揭开，药粉撒在伤口上时，贺宝儿疼得汗如雨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咬着，别伤了自己。”李承翊将自己的手臂举到她面前，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汗湿的脸颊。
贺宝儿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冷汗浸透了鬓发。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李承翊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语气里带着心疼与自责。
他掌心一下又一下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像是安抚受伤的幼兽。
贺宝儿看他憔悴得不成样子，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王爷…… 别、别担心……”
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先别说话！”李承翊用指腹按住她干裂的唇瓣。
换完药，他用丝帕轻轻拭去她额角的冷汗，才开口问道：“还疼吗？”
贺宝儿虚弱地摇头，却被他看穿。
“撒谎。”李承翊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然后将她拥入怀中，“为什么要这么傻？”
贺宝儿靠在他胸口，感受着他收紧的手臂传来的力道，回道：“王爷，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傻丫头，你若出事，我该如何是好。”李承翊闻言，眼中一片潮湿。
贺宝儿心中一阵酸涩。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王爷，我没事了，你也别太操劳，保重自己的身体……”
李承翊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滚烫的泪水滴在她颈侧。
“乖宝儿，你可知，当你为我挡剑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
“你昏迷时，我数着你胸口的起伏，生怕哪一次就停了。”
他的声音里裹着三天三夜未散的惊惶。
“太医说刀口离心脏只差毫厘，若真有个万一……”
他喉间骤然发紧，余下的话化作颤抖的叹息。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呜咽，烛火在风隙中明明灭灭，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摇晃着投在墙上。
李承翊将贺宝儿搂得更紧，下巴蹭着她的发顶：“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江南。”
“听说苏州的云锦最软，扬州的茶点最具特色……我们包下画舫，顺着运河慢悠悠地漂上半个月。清晨看白鹭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傍晚就瞧两岸一闪一闪的灯火……”
贺宝儿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絮絮叨叨地描绘，伤口的疼痛都化作了细碎的痒。
她费力地转过头，望着他眼底从未有过的柔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李承翊捧起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
鼻尖相触，呼吸交缠间，窗外的风突然掀起半卷帘栊，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他眼底翻涌的千言万语。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己经离她不得。
贺宝儿靠在男人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剧烈的心跳逐渐平稳，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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