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金舟渡厄

晨光刺破海雾的刹那，"宝霓号"新生的柚木甲板泛起琥珀色光泽。苏芷晴腕间的金发无风自动，如丝线般刺入船身牡丹纹的脉络。整艘古船发出龙吟般的震颤，腐朽的缆绳自行绷紧，帆布在无人的操作下缓缓升起——帆面竟浮现出与苏芷晴胎记一模一样的磁脉海图。

"这船认主。"赵铁柱的指节抚过船舷上新生的防蠹符文，那是泉州水师战船特有的标记。他忽然单膝跪地，耳廓贴紧甲板："底舱有东西在响......"

季文渊咳着血沫推开锈蚀的舱门，霉味中混杂着陈年龙脑香。昏暗中，八百个青瓷瓮整齐排列，瓮口的封泥上全是他父亲当年专用的"季"字火漆。当他颤抖着揭开最近一瓮时，涌出的不是预想中的骨灰，而是保存完好的《元丰市舶则例》原本——册页间夹着的血书，正是当年弹劾蒲寿庚的奏折终稿。

"看瓮底！"石步云折扇挑起某只瓷瓮，底部赫然黏着半枚乳牙。苏芷晴突然夺过瓷瓮砸向舱壁，飞溅的瓷片中，一缕金线从她胎记射出，将所有乳牙残片串联成星图。

甲板突然剧烈倾斜。众人冲上船舷时，只见归墟漩涡中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面都浮凸着《鉴宝录》缺失的篇章。蒲夫人的狂笑从云端传来："好女儿，且看为娘给你备的嫁妆！"

新朝水师的蜈蚣船突然调转船首，船尾喷出的不是硝烟，而是混着磁粉的毒雾。雾中隐约可见被铁链锁住的磁脉女子，她们的脐带全部连接着中央一艘黄金楼船——船首像正是放大的磁母像。

"那是......"季文渊的狼牙吊坠突然发烫，"《天工开物》记载的'子母连心船'！"

宝霓号的帆索突然自行转动，硬生生将船头调向黄金楼船。苏芷晴的金发如活物般刺入海面，平静的水域下突然浮现出巨大的青铜罗盘——正是当年张择端绘制《清明上河图》时所用的指南车放大版。

"铁柱！"石步云突然指向罗盘中央的卡槽，"你师父的鱼符！"

赵铁柱毫不犹豫地将鱼符掷向罗盘。当鎏金鱼符嵌入卡槽的刹那，十二根青铜柱突然投射出光幕，在海上重现汴梁城沦陷前的最后一个清晨：街巷间奔走呼号的磁脉女子，正被蒲家军挨家挨户搜捕......

黄金楼船上的锁链应声断裂。苏芷晴突然夺过季文渊怀中的《元丰市舶则例》，将血书残页抛向光幕。纸页燃烧的轨迹，恰与宝霓号帆面的磁脉图重合。

"起锚。"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片海域瞬间寂静。

宝霓号的龙骨突然泛起蓝光，腐朽的船钉脱落处，新生的青铜榫卯自行咬合。当第一波海浪拍向黄金楼船时，这艘沉睡八百年的古战船终于展现出真正形态——船首像的牡丹纹绽放，花心处浮出苏芷晴母亲亲手雕刻的磁枢。

蒲夫人的尖叫戛然而止。黄金楼船在她脚下分崩离析，那些被囚的磁脉女子化作流光，汇入宝霓号的帆面海图。新朝水师的战船在退潮中显形，船身《海国图志》的彩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结束了？"赵铁柱着师父的鱼符，这个铁汉第一次露出茫然。

石步云望向海天交界处，忽然轻笑："不，是开始了。"

苏芷晴的胎记金纹正缓缓脱离肌肤，在宝霓号的主桅上织就新的磁脉图。季文渊突然发现自己的咳血不再发黑——掌心血珠里，映出的是泉州港初升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