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林湾村，夜风拂过田埂，带着一丝稻花和湿土气息，虫鸣在黑暗中间歇回响。
夏饭馆的后厨依旧亮着灯，林知夏捧着热茶坐在木桌前，桌上摊开的是林湾制度学院下一轮公开听课日的排班计划、媒体联络清单、以及白松送来的最新村民反馈表。
“知夏姐，凌晨还不睡？”阿斌探头进来，怀里抱着刚维修好的首播设备，“这机器我检查完了，明天的公开课保证不会断线。”
“辛苦你了。”林知夏笑着点头，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与专注。
阿斌挠了挠头：“不辛苦，能做点事，我也踏实。”他放下设备，犹豫片刻又说，“知夏姐，村里有人说，你做这些，是为了自己以后好跟大老板合作挣钱……”
林知夏抬眼，眼神静静看着他：“你信吗？”
阿斌红着耳朵摇头：“我不信，我妈也不信。要不然夏饭馆早关门了，咱们都饿肚子去打工了，还留什么人。”
林知夏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记住，你看到的，比别人说的更重要。”
阿斌点点头，转身离开时，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知夏姐，明天，我也站在首播机后面守着。”
夜色中，林知夏起身关灯，却没有回房睡觉，而是走出了夏饭馆。
村口的路灯下，顾临舟正倚在电线杆旁，像等了很久。
“还不睡？”林知夏走过去，夜风吹乱了她耳边的碎发。
“我知道你会出来。”顾临舟看着她，语气温和。
两人并肩走在的石板路上，夜色深沉，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临舟，你说我们做的这些，会不会太激进了？”林知夏忽然问，声音轻得仿佛要被风吹散。
顾临舟停下脚步，看着她：“知夏，你怕了吗？”
林知夏沉默片刻，低低道：“怕。我怕有一天，这些人对我失望。我怕，所有努力，会在真正的权力和金钱面前崩塌。”
顾临舟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能怕，证明你还在乎他们。如果有一天你不怕了，那才是真的输。”
他顿了顿，忽然握住她的手：“知夏，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和你一起走。”
林知夏抬头看着他，在夜色里笑了，眼里有泪光，却没有流下来：“好。”
翌日清晨，薄雾缭绕在林湾村口，红色横幅在风中微微晃动，上书【林湾制度学院公开听课日】。
白松和阿斌早早搭好首播设备，阿斌戴着耳麦指挥摄像机对焦，而白松则在门口接待陆续到来的媒体与县里工作人员。
“知夏姐，人都差不多到齐了。”阿斌跑过来汇报。
林知夏身穿一袭洗得干净的蓝色工作服，神色从容地点点头：“好，今天没有稿子，没有准备词。要说什么，就说什么。”
顾临舟站在她身边，穿着一身深灰色衬衫，看似随意，却让人感到一种安稳力量。
九点整，首播开始。
林知夏站在讲台前，背后是黑板与贴满村民建议纸条的展示墙。
“各位朋友，大家好。”
“今天没有任何形式的表演，也没有任何包装和彩排。”
“我们林湾村想做的，只是让每一位村民、每一个年轻人，能学会看账本、看合同、能知道自己的地和山应该怎么用，能看懂自己签的每一张纸是什么。”
“有人说，制度学院是我个人的投机，我不否认，我确实在做一场‘投机’，只是我投的是这一村的未来，是大家和我自己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现场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有村民小声鼓掌，逐渐带动更多掌声响起。
“我不怕被误解，不怕被骂，也不怕被攻击。我唯一怕的，是我们不做，下一代没有选择。”
林知夏深深鞠了一躬。
首播结束后，县里来的工作人员凑到一起悄声讨论着，几名媒体记者则在拍摄夏饭馆门口排队买早饭的村民。
白松一边帮着收拾设备，一边问顾临舟：“她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顾临舟望着林知夏与村民笑着交流的身影，语气坚定：“不。她越是这样，越能让真正想要改变的人跟上来。”
他转头看向林湾之外的山脉，眼神深邃：“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当天傍晚，若溪资本办公室内，丁向南看完整场首播，放下手机，面无表情。
“继续。”他淡淡吩咐助手。
“继续什么？”
“继续散布言论，继续用项目吸走周边村子的人才和资金。”丁向南眼神冷漠，“我要让林知夏守不住人，守不住山，也守不住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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