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的小脸煞白，毫无血色。
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知道家族里的明争暗斗，知道嫡庶尊卑，知道母亲不喜欢大哥，甚至恨他。但他从没想过，这种不喜欢和恨，会恶毒到这种地步——这是要置大哥于死地啊！
而且，用的是“六国遗民”的罪名！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这西个字的分量。“六国遗民”这顶帽子一旦扣实了，别说大哥，恐怕整个杨家都要跟着遭殃！母亲难道不知道吗？她怎么敢？
巨大的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杨越密密麻麻地包裹起来，让他几乎窒息。
他想去找父亲杨道。父亲是家主，他一定能阻止母亲。可是……如果告诉父亲，母亲会怎么样？父亲会相信他这个小孩子的话吗？会不会反而觉得他是胡闹，甚至……惹怒了母亲？
他清楚地记得母亲和李嬷嬷对话时那冰冷狠毒的语气，那绝不是他平时认识的母亲。那个样子的母亲，让他从心底里感到陌生和恐惧。他不敢去赌。
去找大哥杨铮？提醒他小心？
杨越猛地摇头。不行！大哥现在肯定被盯上了，自己冒然去找他，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坐实了什么？而且，大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能对抗手握主母权柄的母亲吗？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杨越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他必须想办法！
他不能让母亲铸成大错，更不能让大哥无辜枉死！
可是，他能做什么？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屋子里光线昏暗。西周静得可怕。
“……还有一块假的……”
脑海里突然又闪过李嬷嬷的话。
假的？
杨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光。
对！玉珏有两块！
一块是真的，上面有母亲和李嬷嬷说的那个什么“旧齐印记”，是母亲用来栽赃大哥的。这块玉，按照母亲的计划，现在应该是在大哥手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人从大哥那里“搜”出来，用来当做罪证！
杨越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还有一块假的……”
那块假的玉珏！没有印记的玉珏！
母亲说过，那块假玉是她早年赏给五叔杨茂的，后来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她手里。现在，那块假玉在哪里？
杨越努力回忆着。
很可能！那块假玉，还在母亲那里！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如果……如果他能拿到那块假的玉珏，然后……然后想办法，把大哥手里那块玉珏，换掉！
用假的，换掉真的！
这样一来，就算母亲再怎么指证，就算官府来查，大哥手里的玉珏也是“干净”的！没有所谓的“六国印记”，那“勾结六国遗民”的罪名，自然就不成立了！
这个念头让杨越浑身一震。
去母亲房里偷东西？还要潜入大哥的院子，在他本人或者下人的眼皮底下换掉东西？
这……这太难了！
万一被发现……他不敢想象后果。被母亲发现，她会怎么对他？被大哥院子里的人发现，又怎么解释？
可是……不这样做，大哥怎么办？
他仿佛看到了大哥在议事堂上孤身面对诘难的身影，看到了母亲阴谋得逞的面孔。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母亲。
他小小的身体里，仿佛两个小人在打架。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死死攥着拳头。
他不能退缩。
他害怕看到大哥出事。
他必须去试一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偷出假玉……潜入大哥的院子……换掉真玉……
每一个步骤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稚嫩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决绝。
杨越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母亲的阴谋随时可能发动，大哥的处境岌岌可危。
他必须行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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