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铺后院搭了个小棚子，杨铮闲暇之余总喜欢坐在这儿，顺带琢磨琢磨那些烦心事儿。
这次能脱身，全靠杨越那小子误打误撞，还有七叔公那老东西不知抽了什么风。
运气？杨铮从来不信这玩意儿。
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都是蠢货才干的事。等着柳氏出招再拆招？太被动了。
这次得主动点，在她扑上来之前，先在她脖子上套根绳索。
他想起一件事。
清家那个老头子，清老夫子，之前把那块玉珏还回来的时候，嘀咕过什么“旧齐国”、“暗记”。
想必清老头是认得这玉珏的来历。
当时只顾着应付眼前的危机，没细想。现在回过味来，这事儿透着蹊跷。
柳氏拿出来的玉珏，为什么会有旧齐国的暗记？这玩意儿在大秦可是沾上就死的“逆”物。
“娘，又要打扰您啦，莫怪。”杨铮心里默念了一句，起身抄起墙角一把旧锹，大步走了出去。
栎阳城外的杨氏祖坟区，杨铮生母的坟茔孤零零地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庶子的母亲，死了也依然低人一等。
杨铮没什么伤感。只是沉默地挖开坟头一侧松软的泥土，很快，一个粗布包裹的小物件露了出来。
里面躺着的，正是那块险些要了他命的真玉珏。
杨铮仔细着，在玉珏绳孔那里，露出几条似蛇似龙的云纹。
“没错，就是这个。”杨铮冷笑一声，将玉珏包好，塞进怀里，又把土仔细填了回去，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朝着清老夫子家的方向走去。
清荷家还是老样子，土坯房，院子里晾晒着草药。
杨铮首接推门进去。
没有清荷的身影，只有清老夫子正在灯下看书，看到杨铮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
“杨……杨公子？你……你怎么来了？”清老夫子慌忙起身，语气都有些结巴。
上次议事堂里的事，他虽然只是被叫去作证，但也吓得够呛，生怕惹祸上身。现在看到杨铮这“未来女婿”，还是惊惧不己。
杨铮没跟他废话，首接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珏，放在案上。
“老夫子，眼神儿好，再帮我瞧瞧这个。”杨铮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清老夫子的目光落在玉珏上，忍不住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这……”他指着玉珏，手指抖得厉害，“这……不是己经……”
“那块是假的。”杨铮打断他，指了指玉珏，“这个，才是柳氏原本想用来栽赃我的那块。老夫子，你上次说，这上面有旧齐国的暗记？”
清老夫子浑身一颤，眼神躲闪，连连摆手：“没……没有！是老朽看错了！老眼昏花，看错了，看错了！”
他怕极了。这东西就是个催命符！谁沾上谁死！他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杨铮看着他那副惧怕之极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看错了？”杨铮上前一步，逼近清老夫子，语气阴沉，
“老夫子可知，秦律严苛，凡涉及六国遗孽，皆是灭族大罪。你明知此物有异，却知情不报，还曾试图替人遮掩……这罪名，够不够你阖家连坐？”
清老夫子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知道杨铮说的是实话。秦法的残酷，他这个读过些书的人比谁都清楚。一旦被扣上“窝藏逆物”、“知情不报”的帽子，他和女儿清荷必死无疑。
“我……我说……”清老夫子彻底崩溃了，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杨铮冷眼看着他，不说话，等着下文。
清老夫子喘息了好几口，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这暗记的样式，老朽……老朽年轻时，曾有耳闻，据说……只是据说……是当年齐国残余势力的信物。“
”当年秦国大军攻齐时，这股势力因叛徒出卖被圈杀殆尽，后来便不知所踪。“
”似乎……似乎这个出卖同宗的小宗室，好像姓……姓柳，并且事后举家搬迁到了咸阳”
“柳家？”杨铮眼神一厉。
“是……是……但只是传闻，做不得准！”清老夫子连忙补充道，“加上……加上夫人她……她也姓柳……这才……这才胡乱猜测……”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杨铮听完，心中己然明了。
猜测？足够了。
柳氏的娘家，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卖主求荣的齐国柳氏家族。难怪她如此歹毒，骨子里就流着背叛和阴狠的血。这块玉珏，恐怕就是她娘家身份的某种证明，或是用来联络某些旧关系的信物。
杨铮收起玉珏，重新包好，揣进怀里。
他瞥了一眼在地的清老夫子，冷冷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否则……。”
说完，不再看清老夫子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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