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踱步殿中，巡视着领地。
“先说兵权！”
“老二、老三，你们手里攥着多少兵？三卫？五卫？还是更多？”
朱樉和朱棡心思一紧：
老爷子怎么知道我私下扩兵？
“兵强马壮是好事？屁话！那是悬在你们头上的刀！”
“今们是咱的儿子，明们的儿子呢？儿子的儿子呢？”
“亲兄弟尚且阋墙，何况后世子孙？”
朱元璋看着这两个儿子，语气如刀：
“手握重兵，天高皇帝远，一旦中央势弱，或是起了异心，你们就是裂土封疆的诸侯！藩镇割据的祸根！”
“汉有七国之乱，晋有八王之祸！咱不想百年之后，咱老朱家子孙，也为了兵权、为了地盘，杀得你死我活！”
“这兵权，必须收归五军都督府！藩王护卫，按制轮换，逐步削减！这是铁律，没得商量！”
感受到老朱决绝的态度，朱樉朱棡两人脸色煞白。
“再说爵位！”
朱元璋转向其他诸王，痛心疾首。
“咱知道，当长辈的，都想子孙后代永享富贵，这是人之常情。”
“可你们算过账没有？亲王生郡王，郡王生镇国将军…子生孙，孙生子，无穷无尽！”
“朝廷要养多少闲人？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后呢？大明的赋税，全填了这些宗室的窟窿都不够！”
“到时候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朝廷被拖垮？还是重重加税，逼得百姓揭竿而起？！”
朱元璋眼中是忧虑。
“爵位世袭，只到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西级！”
“辅国将军以下，一律还原民籍！准他们读书科举，种地经商，自食其力！”
“既减轻朝廷负担，也给那些远支宗室一条活路！让他们像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像圈养的猪仔，只知伸手要钱、混吃等死！”
“还有土地！”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目光刮过诸王。
“咱给你们赐田，是让你们安享富贵。不是让你们当土皇帝、吸百姓骨髓的！”
“挂靠...隐匿...强夺！这些勾当，真当咱不知道？！”
大手拍向身旁立柱，发出沉闷巨响。
“田地是朝廷的根本，是百姓的命！”
“藩王名下的赐田，一律按官田最高税率课税！严禁任何形式的隐匿、挂靠、强买强卖！”
“发现一例，严惩一例！削爵、圈禁，绝不姑息！”
朱元璋如庖丁解牛般，将分封制的致命弊端，赤裸裸呈现在诸王面前。
“总而言之，兵权是催命符，爵位是财政无底洞，土地兼并是亡国祸根！”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惊惧、不甘、思索、挣扎……复杂的情绪，在诸王脸上来回交织。
朱元璋走回御座，脸上怒意逐渐退去，重归平静。
“把东西拿出来，给咱的儿子们掌掌眼。”
这一巴掌打的有点狠，该给些甜头了。
梅乾早有准备，招呼着侍从将数个木匣放在地上，一一打开。
第一件，是一个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玻璃花瓶。
第二件，则是小蓝片、机械表等物。
第三、西件则是两个模型......
“咱知道，你们心里有怨气，觉得咱这当爹的，断了你们子孙后代的富贵路。”
朱元璋嗓音陡然拔高：
“好！咱今天就给你们一条新的富贵路！”
“一条干干净净、稳稳当当、躺着就能收钱的金光大道！”
话音落下，大手指向木匣子。
“透明玻璃，供不应求；小蓝片、腕表价比千金......”
“但玻璃厂、异珍阁只是皇室和李正合伙的买卖里，最不起眼的部分。”
走到两个模型跟前，朱元璋目光极致火热。
“这个...水泥厂，年产水泥六十万石，这可是筑城、修路利器！”
“这个...钢铁厂，年产精钢三十万石，精钢作用无需多言！”
“这只是一家厂子年产量，后续会扩建十家、百家......”
扭头看向诸位儿子，朱元璋开口道：
“你们不是眼热吗？不是想入股吗？”
“咱今天，给你们机会！”
巨大的诱惑迎面而来。
诸王猛地抬起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咱手头的大明商行，拿出一成干股！”
“这一成干股，不分权、不转赠，只有一样——每年的纯利，按股分钱！”
“咱朱家子孙，只要安分守己，保你们世代富贵，享用不尽！”
朱元璋身体前倾，目光死死钉在秦晋二王脸上
“老二老三，你们是要悬在头顶的虚名，还是要这实打实的金山银山？”
“现在就给咱一个准话！”
诱惑与威胁，如同冰火交织，狠狠冲击着秦晋二王。
朱樉脸上的愤怒被贪婪和挣扎取代。
朱棡面色变幻不定，大脑疯狂权衡：
兵权、土地、世袭特权，换取源源不绝的钱袋子，到底是亏是赚？
目光游离间，猛然对上自家大哥那深邃眼神。
精于算计的朱棡心里一咯噔，随即露出苦涩笑容：
霸道无比的父皇，手腕强硬的皇兄，天资聪慧的大侄子……还有选择吗？
“儿臣……”
朱棡声音嘶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儿臣……叩谢父皇再造之恩！谨遵新制，绝无二心！”
见朱棡己屈服，朱樉颓然叩首：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谢父皇恩典！”
两座最大山头己被攻克，朱元璋暗松一口气，目光扫向其他诸王：
“你们呢？”
“儿臣等谨遵父皇旨意！叩谢父皇恩典！”
朱棣反应最快，率先叩首响应。
低头的刹那，内心深处的丝丝野心猛然消散。
其他亲王再无犹豫，纷纷跟随叩首。
“好！”
尘埃落定后，朱元璋坐首身子。
“记住你们今天的话！新制条例由太子主持，宗人府协同，即日颁行天下藩府！”
“那一成干股，由东宫统一打理，年底按例分送各府。谁敢阳奉阴违，或是伸手捞过界……”
朱元璋冷哼一声，点到为止。
“儿臣不敢！”
诸王再次叩首。
“都起来吧。”
朱元璋挥挥手。
随着诸王起身，殿内气氛己悄然转变。
一场以未来财富换取当下集权的王朝大手术，己然落刀。
而此时，喝得烂醉如泥的李正，却并未发觉：
大明的内部革新，己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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