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狂喜归狂喜,凭借着多年宦海沉浮的本能,朱瑛继续敲着竹杠:
“侯爷此言…倒也算是个解决之道,只是……”
他搓着手,一副精打细算、为国分忧的模样。
“这修路,光有水泥也不行啊!砂石、人工、监工…哪一样不要钱?”
“商行既然承担了水泥,这其他的费用…尤其是人工费用,是不是也该一并承担了?”
“毕竟,这路是商行的铁车压坏的嘛!”
朱瑛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三人的反应。
“朱尚书!”
李景隆瞬间收敛笑容,毫不掩饰地讥讽道:
“您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他上前一步,稍显年轻的脸上露出几分锋芒:
“维护街道、保路畅通,本就是工部分内之责!”
“商行体谅工部难处,愿意免费提供水泥原料,这己是天大的人情!”
“您倒好,非但不领情,还想把砂石、人工费都一股脑儿甩给商行?”
“朱尚书…您是不是钻钱眼里了?”
最后一句,李景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不大,像小刀一样首扎腚眼。
“你…李景隆!你放肆!”
朱瑛指着李景隆,气得胡子都在抖:
“本官一心为公!为朝廷节省开支,为百姓谋求福祉!”
“你…你竟敢污蔑本官贪心?!”
他转向朱元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陛下,工部这些年修桥补路、疏浚河道,哪一样不是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
“微臣殚精竭虑,唯恐辜负圣恩!”
“如今…如今竟被一小辈如此折辱!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说着,这老小子竟撩起袍袖,作势要抹眼泪。
朱元璋满头黑线,看着下面两大戏精疯狂对线:
朱瑛那点小心思,他洞若观火。
李景隆的伶牙俐齿,他也看在眼里。
“李正啊,你意下如何?”
李正心中暗叹一口气:
朱瑛想借机甩掉工部负担,李景隆则是寸步不让地维护商行利益。
说实话…这点钱,对于手握异珍阁和玻璃厂的商行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这条路…乃是曹国公府到龙江工业区的必经之路,商行早晚得自掏腰包,升级成水泥路。
并且整一项样板工程…更有利于水泥销售啊!
想通后,李正上前一步,声音豁达:
“陛下,朱尚书为国操劳,工部上下确也不易。”
“商行压坏道路,终归有错。九江方才言语,或有冲撞之处,还请朱尚书海涵。”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商行可以承担此次路面‘临时维护’的全部费用,也可以承担未来水泥路段修建所需的砂石、人工、监工、管理等一应开支!”
“但所有费用由商行自行保管、支用,无需上缴工部!”
此言一出,朱瑛眼神一亮:
不用花工部一分钱,还能白得一条水泥路!
这简首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至于费用不上缴工部…自己又不从中揩油,无所谓了!
然而李正接下来的话,又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有两个条件!”
“第一,此次‘临时维护’及后续水泥路修建,所有招募的工匠、力夫,皆由商行自行负责,工部不得插手安排人员!”
“第二,水泥路修建期间,工部需派员协助维持秩序,但不得干涉施工进程!
“若朱尚书答应这两条,商行立刻拨付‘维护’款项,两月之后…水泥管够,道路焕新!”
朱瑛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不能插手用工之事?
他下意识就想反驳:
“这…这用工之事,历来由工部…”
“朱尚书!”
李正声音斩钉截铁:
“商行出钱,自然要确保每一文钱都花在刀刃、用在修路上!”
“而不是养闲人、填窟窿!”
“工部只需做好协调之事,至于工程进度与质量,商行自会负责到底!
“若工部觉得为难,那商行宁可现在就把石板钱赔了,这水泥路…不修也罢!”
朱瑛心头一凛:
不修水泥路?
那怎么行…白花花的政绩不能就这么飞了!
朱瑛抬头看向朱元璋:
只见这位皇帝陛下正吸溜吸溜地品着红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朱瑛顿时明白过来:
陛下这是默许了李正的条件!
自己再纠缠下去,别说水泥路,恐怕连现在的石板都没了!
“哎呀!侯爷言重了!言重了!”
“商行如此深明大义,自掏腰包为民修路,此乃大善之举!工部岂能拖后腿呢?”
“就依侯爷所言…用工之事,工部绝不插手,只负责协调维持!保证顺顺利利地把这条水泥路修起来!”
朱瑛连连拍着胸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如此甚好。”
朱元璋‘适时’放下茶盏,一锤定音:
“此事便这么定了!”
“李正/九江,商行尽快拨付维护款项。”
“朱瑛,工部做好分内之事,莫再生事端。”
“臣等遵旨!”
三人齐声应诺。
走出武英殿, 朱瑛对着李正和李景隆拱拱手,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侯爷、小公爷,工部衙门那边还围着人呢,本官就先告辞了!”
说罢,甩甩袖子,一溜烟窜了出去。
李景隆看着那圆润背影,狂翻白眼:
“呸!这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正苦笑道:
“算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况且水泥路修建费用咱们不白花,这笔成本要均摊在售价里!”
“对了…招募工匠的告示,得赶紧贴出去,咱们自己得把好关!”
两人并肩走出宫门。
一场因石板路损坏引发的风波,最终以一条未来水泥大道的修建承诺而告终……
至于结果是谁赢谁亏...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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