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希望与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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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希望与阴影

 

当埃尔多安的商队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最初只是一条蠕动的细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细线不断变粗,最终化作一条绵延数里、望不到尽头的长龙。

凯恩站在戈多城堡的城墙上,寒风吹动着他的斗篷。他身边的罗兰和凯尔,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渐渐变为了震惊。

这己经不能称之为商队了。

数百辆吱嘎作响的板货车,满载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和用油布紧紧包裹的货物,在队伍中形成了坚实的主干。而在这些货车之间,簇拥着数以百计的人。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许多人拖家带口,孩子们畏缩地躲在父母身后,用惊恐而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座屹立在北境的坚固城堡。

这是一支由财富和苦难共同组成的迁徙大军。

“我的老天……”凯尔喃喃自语,“埃尔多安先生这是……把南方的整座城都给搬来了吗?”

凯恩没有说话,但他的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看到的不只是流民,而是未来田地里的农夫,是工坊里的工匠,是能穿上盔甲的士兵,是奥尔德林领地最宝贵的财富——人民。

这些,正是他从“应急生存”迈向“初步发展”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埃尔多安骑着一匹神骏的夏尔马,从队伍中脱颖而出,一路小跑到城堡下。他翻身下马,那张总是带着精明笑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但眼中的兴奋光芒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领主大人!”他对着城墙上的凯恩高声喊道,“幸不辱命!”

凯恩亲自走下城墙迎接了他。

“辛苦了,埃尔多安先生。”凯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带回来的,远比黄金更珍贵。”

安顿流民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而埃尔多安则迫不及待地将凯恩拉到一旁,向他介绍此行最大的收获。

“大人,这几位是赫赫有名的炼金术师和药剂师,他们原本在一位东部伯爵的麾下效力,战乱一起,实验室和治疗室都被烧了,差点成了乱军的刀下鬼。”埃尔多安指着几个面色苍白、神情忐忑的中年人说道。

接着,他又引荐了几名看起来手掌粗糙、眼神却很明亮的工匠。

“这几位都是顶尖的木匠、铁匠和石匠,这次来他们都带着各自的弟子。若是修复安塞德斯和戈多两座城堡,他们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随后,埃尔多安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指向一个正抱着酒囊、满脸不耐烦的矮壮老头。“这位是索林大师,帝都有名的武器铸造大师,脾气……呃,有点特别。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用一桶三十年的精灵醉才把他从他那个快要被战火吞没的破铺子里请出来的。”

索林大师哼了一声,浑浊的眼睛斜睨着凯恩,嘟囔道:“北境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好材料?要是材料都不好,打出来的也不过都是些废品。要不是看在那桶酒的份上,鬼才愿意来。”

最后,埃尔多安的视线落在一个始终站在人群边缘的安静身影上。那人全身都笼罩在灰色的斗篷里,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雪白的、线条优美的下巴,以及一只在阴影下依旧清亮得如同星辰的美丽眼睛。

“这位是塞拉女士,一位……占卜师。是主动加入我们的。”埃尔多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我们在路上遇到盗匪,全靠她提前预警,才避开了好几次劫难。”

凯恩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炼金术师、工匠、武器大师、占卜师……每一个,都是领地急需的稀有人才。他心中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简单的欢迎仪式,很快便在城堡大厅举行。为了展示奥尔德林的实力与诚意,扎卡被特地请来,向工匠们,尤其是索林大师展示他引以为傲的发明。

当扎卡像献宝一样,将那支“雷鸣II型”火枪摆在桌上时,武器大师索林只是不屑地瞥了一眼。

“哼,什么玩意儿?粗制滥造的铁管子,侏儒的玩具吗?”

“你这老头懂什么!”扎卡瞬间炸毛,绿色的皮肤都气得发红,“这可是火枪!是连战争都能改变的杰作!”

“改变战争?就凭这个?”索林嗤笑一声,随手拿了起来。可当他的手指抚过枪身,眼神触及到那修长光滑的枪管、扳机、机扩时,脸上的轻蔑却渐渐凝固了。他把枪口对着烛火,眯起一只眼朝里看去。

思索片刻,他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猛地僵住了。

“这……这是……”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天杀的,这东西......这东西是谁想出来的?!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地精,眼神从不屑彻底变为了震惊与狂热。“是你?是你这小东西发明的?”

扎卡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骄傲地挺起胸膛:“当然是本卡卡!不过……膛线的点子,是领主大人提出来的。”

索林的目光瞬间转向了凯恩,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凯恩半晌,又低头痴迷地抚摸着手里的枪械,喃喃自语:“闻所未闻……简首是鬼斧神工……不行,这东西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可以给他增加配件,对!配件!还有击发的结构,枪托的平衡……喂!小绿皮!”

他一把抓住扎卡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带我去你的工坊!现在!立刻!马上!这种杰作,必须由我来亲手将它完善!”

看着被索林大师像拖麻袋一样拖走的、一脸懵圈的扎卡,大厅内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善意的笑声。凯恩知道,奥尔德林的军工技术,即将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宴会之中,埃尔多安在书房向凯恩密报。

“大人,帝都的局势,己经彻底失控了。”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大皇子和三皇子正式开战,整个帝国东部和西部都卷入了战火。每天都有贵族被灭门,每天都有城市被攻破。我带回来的这些人,都是我动用以前商会的关系,从战区里‘抢’出来的,每一个的背景我都查过,身家清白,都是只想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的可怜人。”

“你做得很好。”凯恩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立刻传令给罗兰,让他从戈多领和安塞德斯领划出专门的居住区。所有新来的领民,必须立刻得到安置,发放充足的食物、住所,还有一笔启动资金。要让他们知道,从今天起,他们就是奥尔德林的子民,享有和原住民同等的待遇。”

他又补充道:“另外,派快马去安塞德斯,让薇莉亚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回来休息一阵吧。她太累了,也该回来参加这场对新进人员的欢迎会还有商队的庆功宴。”

埃尔多安领命而去,心中对这位年轻领主的仁德与体恤,更多了几分钦佩。

三天后,一场更加盛大的欢迎庆功宴会在戈多城堡举行。薇莉亚己经赶回,她站在凯恩身旁,看着大厅里热闹的景象,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就在宴会气氛最热烈的时候,那位神秘的独眼占卜师塞拉,端着酒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凯恩面前。

“领主大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冰冷的溪流,瞬间穿透了喧闹的空气。

凯恩转过身,对上了她那只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我从您的身上,看到了荣耀的紫罗兰。”塞拉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但也看到了……两股即将交汇的血光之灾。而本次宴会之上,就有不洁的影子。”

凯恩挑了挑眉头,礼貌的回复:“多谢提醒,塞拉女士。”

与此同时,负责宴会外围安保的马库斯,正皱着眉头,盯着两个混在新来工匠家眷中的男人。那两人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身形挺拔,眼神警惕,手上的老茧也不像是干农活留下的,反而更像常年握持兵器所致。

就在这时,那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借口上厕所,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热闹的宴会厅,消失在城堡的阴影里。

马库斯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峻。他没有声张,而是悄悄绕到大厅的另一侧,找到了正在和罗兰交谈的凯恩,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将自己的发现和怀疑全盘托出。

凯恩端着酒杯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一下。占卜师的预言,这么快就应验了,倒是有点意思。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和罗兰谈笑风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的眼神,却己经越过人群,落在了那个如影子般侍立在角落里的安格娜身上。

安格娜立刻察觉到了领主的目光。凯恩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用动作,下达了一个无声的命令。

安格娜微微颔首,整个人如同融入了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厅。

热闹的宴会仍在继续,酒杯的碰撞声与人们的欢笑声不绝于耳。但凯恩的心,己经沉了下去。

他知道,埃尔多安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发展的希望,更将帝都权力斗争那致命的旋涡,一同卷了进来。

城堡之外,夜色深沉。安格娜带着两名精锐的禁卫,如同三只在黑夜中捕食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行着。她循着马库斯提供的线索,很快便发现了那两个鬼祟的身影。

那两人根本没有去茅厕,而是绕过城堡的马厩,正朝着领地之外的茫茫荒野疾驰而去。

他们的目标,可绝不是上厕所那么简单。

安格娜眼中寒光一闪,对身后的禁卫做了一个追击的手势。

一场黑夜中的追猎,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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