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最后一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林小凡手中的兽皮账本。
他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指头重重地戳在账本最后一行墨迹未干的数字上。
喉咙里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化作一声烦躁的“啧”，在冷清下来的空气里炸开。
“一成！就差这要命的一成！”
系统任务的最后期限，就像一把高悬在头顶的利刃，忘川水精华和七十二变碎片的奖励近在咫尺，却偏偏卡在这关键的临门一脚。
白天搞促销的时候，铺子热热闹闹，像是生意兴隆。可这虚假的繁荣一过，真正难啃的骨头就露出来了——
孟婆那口破汤锅，依旧稳稳霸占着九成亡魂的生意。
铺子的角落里，苏离刚把散落的货架归置好，听到林小凡的抱怨，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小脸皱成了一团：“小凡哥，孟婆那汤啊，在地府的威望实在太重了。
好多亡魂就算心里馋咱们的奶茶，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害怕。怕不喝孟婆汤就投不了胎，怕得罪了孟婆，以后没好日子过。”
八戒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哼哼唧唧地附和：“可不是嘛，我那姑姑孟婆，凶名在外，之前黑鳞商会那帮家伙才来捣乱过，谁心里能不犯嘀咕？”
“犯嘀咕？”
林小凡猛地合上账本，眼底那被黑鳞偷袭激起的戾气和憋屈，此刻都化成了锐利如针的亮光，“她孟婆汤就真的没法替代，厉害到无敌了？”
他声音不算高，可每个字都像带着钩子，一下子就把苏离和八戒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
他站起身，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块碎木板，在狭小的铺子里来回踱了两步，眼神活脱脱像盯上猎物的饿狼：“那汤难喝得要命，跟掺了黄连的刷锅水没啥两样，一碗还死贵！
最缺德的是，那效果太霸道！也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前世是苦是甜，一碗下去，啥都忘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不剩！”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柜台，震得上面几个空陶碗叮当作响，“这也能叫规矩？这分明就是抢劫，就是不讲道理！”
苏离被他突然爆发的狠劲吓了一跳，不过仔细琢磨琢磨，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小凡哥，你是想说…咱们奶茶的‘忘忧’效果…可以跟孟婆汤不一样？”
“那当然不一样！”林小凡斩钉截铁地说道，“凭什么非得一视同仁？凭什么不能让亡魂自己选择？”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底那抹绿光烧得更旺了，“咱们的奶茶，得是甜的，得是香的，喝了能让人浑身舒坦！忘？只忘掉那些让人恨不得扔到忘川河里的糟心事！
美好的回忆呢？得留着，暖着心窝子！带着这点念想投胎，说不定下辈子还能走大运！”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遇到了大火，瞬间燎原。
他突然想起系统仓库角落里那个落灰的小玉瓶——【月宫桂花水精华】。
这是任务完成度百分之八十时得到的奖励，说明写得神乎其神，说是广寒宫那棵老桂树凝结的月华露水，自带安抚凝神的奇妙功效。
当时觉得这玩意儿没啥大用，现在看来，简首就是瞌睡时候送枕头啊！
“有办法了！”林小凡心里一阵火热，转身就往后院的小库房冲去。
留下苏离和八戒大眼瞪小眼，完全跟不上他这快得像风一样的思路。
要说这广寒宫，那地方真是清冷得很。白玉雕成的柱子，琉璃铺就的地面，丝丝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
林小凡对这儿熟门熟路，轻车熟路地摸到后殿。还没靠近那飘着甜香气息的巨大膳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的细细吸气声。
“嘶…哈…”
林小凡悄悄扒着门框，探头往里一瞧。好家伙！
平日里清冷出尘、仙气飘飘的嫦娥仙子，这会儿正毫无形象地蹲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大蒸笼后面。
她那纤纤玉指捏着个小小的奶茶杯——正是林小凡铺子里最普通的粗陶杯，杯口还印着个傻乎乎的猴子脑袋。
杯子里插着一小截空心的玉杆，这还是林小凡上次孝敬的简易版“吸管”呢。
嫦娥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正小心翼翼地嘬着吸管，眼睛闭得紧紧的，一脸陶醉的模样。
那表情，简首比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还满足。
“咳！”林小凡憋着笑，故意弄出点声响。
“呀！”嫦娥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睁开眼睛，手忙脚乱地把奶茶杯往身后藏，雪白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眼神慌乱得都不敢看林小凡，“小…小凡？你…你怎么来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打着颤。
林小凡嘿嘿一笑，晃着膀子走进来，毫不客气地从蒸笼里顺了个还温热的桂花糕，塞进嘴里：“娥姐，别藏啦，我都瞧见咯。
怎么样，我铺子里的‘忘忧’奶茶，比起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也不差吧？”
嫦娥脸上的红晕更浓了，带着点被拆穿的羞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才把藏在身后的小陶杯拿出来：“少在这儿贫嘴！你这鬼点子还真不少…这东西，是…是挺解闷儿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个字，几乎都含在嘴里了。
“解闷儿哪够啊？”林小凡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摸出那个小玉瓶。
瓶子里，金色的桂花水精华晃动着细碎的光点，煞是好看，“娥姐，帮个忙，咱搞个大动作！用你这广寒宫最顶级的灵奶，再加上我这个！”
他把瓶子塞到嫦娥手里，“咱弄个升级版的奶茶！要香得能勾了魂，要甜得能暖人心！喝了它，能把那些苦得让人肝儿颤的破事儿变得模模糊糊，就像隔了一层纱，想起来也不觉得心疼！
那些美好的、温暖的事儿，统统给老子留下来，而且要越来越清晰！”
嫦娥握着那温润的小玉瓶，感受着里面精纯柔和的月华气息，又看看自己手里还没喝完的奶茶，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那点仙子的矜持，彻底被浓厚的兴趣取代。
她轻轻舔了舔沾着一点奶渍的唇角，眸子里闪动着和林小凡一模一样的、跃跃欲试的光芒：“模糊痛苦，保留美好…还能自选记忆？你这小滑头，这心思…倒真是有意思…”
她话没说完，嘴角却弯起一个和林小凡同款的、带着点“搞事”意味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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