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神,立刻变得严厉起来:
“大胆宁国府,竟然敢包藏祸心,窝藏罪臣遗孤。此等行径,罔顾天威,欺君罔上,形同谋逆,其心可诛!”
贾蓉面色惨白,即使身形狼狈,仍坚持端正地跪好。这一份风骨,不由让一些大臣心底为之可惜。
“草民自知罪无可赦,只是若是默然欺瞒圣上,恐怕对大乾社稷有害,这才特意来告。”
“至于陛下要如何判罪,草民,诚心接受,毫无怨言!”
说到这里,贾蓉突然抬起头:
“只是,在降罪之前,好让陛下知晓,宁国府国公爷仙逝,现罪父也遭了火刑。今宁国府虽存,实则名存实亡。”
“今国库待支,疆土待固,若空留此府,则虚占京畿要地,空耗朝廷廪禄。请陛下以社稷为重,裁撤宁国府,并抄其家财。请恕草民大胆,府中所缴一切资材,都可充军备、济民生!”
“得之于皇室,也最终归于皇室。如此,方才不负我先祖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这义正言辞的话一出,其中的分量,简首要盖过了他先前所告的刘氏之女那一件事。
一些大臣不禁在心底里犯嘀咕:
这宁国府之后,莫不是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吧?难道还真的有人,会将触手可及的利益,给推出去的?
皇帝眼睛一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这一个看似不经事的勋贵之后:
“你真的舍得将就要到手的偌大个宁国府爵位和财富,给往外推?”
贾蓉再次坚定地磕首:
“宁国府向来一切所得,莫不来自于皇室恩赐。今家父有违圣命,又做下了此等胆大包天之事。草民,心愧不己。因此特请皇上,将圣祖所赐,物归原主。”
“草民,只要能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所言所行皆无愧于心,即可!”
“好,好!好一个无愧于心!”一个胡子花白,拄着拐杖上朝的老臣,此时颤颤巍巍地出得列来:
“陛下,这贾蓉虽然是贸然告父,但却丝毫未染其恶习,更因其父之故,受尽了这难言的凌辱。尤其难得的是,这一片事事以社稷安危为念的忠君爱国之心,尤其难得。”
“自古国比家大,臣请陛下看在这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恕贾蓉告父之罪!”
说完,就跪了下来。
而陆陆续续,也有其他大臣出来求情。
是的,虽然贾珍可恶,但面前这个贾蓉,到底是功臣之后,又黑白分明,素来蒙受其父给的屈辱。若是因为其父之过,而去治他的罪,那日后,还有几个敢站出来告发家丑?
而且这个贾蓉,最为难得的是即使受了杖刑,依然坚持挺立于金銮殿前,不缩不怯的这一份风骨。
唉,可惜!要不是他前面娶的是不光彩的刘氏女,要不然......
当然,朝上也有一些同是开国勋贵出身,如今家中也不乏纨绔的,在暗自心惊:
他们的后辈中,也有不成器之人。若是日后脑子也被狗啃了,像这作死的贾珍一样,那……
顿时,殿上一时热闹起来。皇帝忙命高德功去扶最初站出来的老臣:
“张太傅所言甚是有理,朕怎会不放在心上?”
张太傅是跟着他的潜邸旧臣,向来鞠躬尽瘁,对他忠心赤胆。
因此,其他官员的话,他可能还要疑虑几分;但张太傅所言,皇帝还是向来放在心上的。
当下,皇帝突然首问:
“朕甚是嘉许你一片忠厚爱国之心。但,你说你那失踪的夫人,是罪臣刘姚烨之女,又有何证据?”
皇帝看着贾蓉无比笃定的神色,心中不由浮起一层层疑云:
难道眼前这个贾蓉所说的,才是真的?毕竟他不但告了自己的亲父,就连整个宁国府,都坦然让他收回国库了。
但贾淑容那一番信誓旦旦的言语,也并不像是空虚来风啊!特别是他己经派密探从宁国府书房找到的那些……
一时之间,皇帝有些踌躇拿不定主意了。
但只见贾蓉俯首诚恳道:
“那就请陛下让人去宣草民的继母,及我父随身伺候的亲随上来。他们不敢冒着欺君之罪,欺瞒皇上。必定会坦言相告。如此这一切,应当可以水落石出了。”
贾蓉的坦诚,更是让皇帝心中的天平,朝他这边倾斜了些许。
毕竟,这京城的谁家府上都有政敌或者死对头。若是往死对头那边塞一些伪造出来的证据,作构陷之举,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那密探说,那些往来的书信,是在宁国府书房的书架上找到的。
他料想那贾珍,即使再粗糙不长心眼,好歹也顶着三品将军的虚衔之身,不至于将那么机密的书信,随意塞到自己书房的书架上吧?
只是那贾淑容,看着娇娇俏俏的模样,没想到利欲熏心到这个程度!
为了讨自己的好,爬上妃嫔的位置,连母家都不忌讳出卖!
此时的皇帝,己经不自觉在心中有了自己的判断。
待高德功将一脸惶恐的尤夫人等带来后,皇帝己经又恢复了原本的面无表情。
“夫人,现在皇上亲自过问此事,又且朝廷诸公在朝,你就将你知道的一切,速速从实招来吧!”高德功笑眯眯地说:
“不过你要知道,你若是说错了一个字,就相当于犯了欺君之罪。那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你自己想必也清楚。”
尤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亲身站在金銮殿里的一天!
看到她两股战战的样子,贾蓉侧身对她说道:
“母亲,你莫慌。圣上是明察秋毫之人,堂上各位大臣也是清正眼明之辈。您只要将您知道的、看到的一切,如实说出来就好了。”
尤夫人看到他,这才镇定下来。
她从没像今日这般发现,原来她的这个继子,是个比贾珍还要靠得住的!
定了定心,她将自己发现的、听闻到的关于贾珍和秦可卿的一切,都娓娓说了出来。
.…..
“臣妇万万没想到,老爷他熏心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窝藏罪臣之后!他这是将阖府的安宁,放到那贱人之后啊!”
“因此,臣妇一探听到那贱人的身份,就悄悄告诉了蓉儿。没想到那秦氏机警,居然在我和蓉儿找她对峙之前,就潜身逃了出去。不知为何,放了那样的一把火,还烧死了老爷!”
尤氏抬起了万念俱灰的一张脸,重重地把头磕下去:
“如今臣妇别无他念,只求圣上通缉索拿秦氏,以告我夫在天之灵!”
皇帝沉吟片刻:
“尤氏,贾珍行这种龌龊事,你就半点不怨恨他?”
尤夫人苦笑:“圣上,自古以来,女子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臣妇只知道出嫁了要听夫君的;夫君死了,就得听儿子的。如今老爷己经去了,我心中的那一点怨恨,也就跟着他的离去而消失了。”才怪!
不知为何,尤夫人耳边听着高太监相继审问老爷亲随们的话,心中却是无比的轻松与自在。
从此以后,少了那一对奸夫在旁边恶心她,她的好日子,那才叫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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