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邺城中。
袁绍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帛书，眉心的川字纹越发深刻。
厅内谋士们屏息静气，等待主公决断。
"用高干换关羽..."袁绍突然嗤笑一声，"那关羽在曹操手上，对我们也没什么用。"
沮授上前一步："主公，高刺史毕竟是..."
"是什么？"袁绍冷冷打断，"是吾妻弟？就因为这点裙带关系，要我拿将士性命去换？"
坐在屏风后的刘氏突然冷哼一声："元才平日仗着姐姐得宠，在府中横行霸道，此番被俘，倒也是天理循环。"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厅内众人听清。
袁绍脸色一沉，却未出言反驳妻子。
郭图见状，立刻顺着话头："主公英明，高干守土不力，致使并州沦陷，本就有罪在身。"
"但若置之不理，恐寒了将士之心。"沮授坚持己见，"况且吕布此议，分明是要挑拨我们与曹操关系。"
田丰突然冷笑："曹操名为附庸，实怀异心，近日他按兵不动却时时朝我们要兵要粮，吕布要离间，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袁绍挑眉："元皓有何高见？"
"答应换人，但要曹操亲自送关羽到边境。"田丰眼中精光闪烁，"届时我们扣下曹操，一举两得。"
郭图连连摇头："曹操何等奸猾，岂会自投罗网？"
"若他不来，正好让天下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主君！"田丰声音提高，"连个俘虏都不敢亲自交割，还有何颜面号令群雄？"
“交换倒是好说，只不过我偌大的并州就给了吕布......”袁绍其实更看重的是并州的地盘。
让他就这么交出去了实在是有点太怂了吧！
"高干..."他喃喃自语，突然转身，"告诉吕布，人我可以换，但要是想停战，他必须撤兵壶关退出上党郡！"
"主公！"沮授急道，"如此轻易让步..."
"非是让步。"袁绍冷笑，"我要让天下人知道，袁本初可以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妻弟割地，而曹操却连个俘虏都不肯放！"
“而且上党乃是并州咽喉要道，得了上党随时都可以首取晋阳！”田丰也跟着点头。
郭图立刻谄笑："主公英明！此乃攻心之计！"
审配却皱眉："若曹操拒绝放人..."
"那更好。"袁绍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刘备必与曹操不死不休，吕布也会记恨曹操。而我们..."他拍了拍案几，"不过损失个高干，却让两大敌手自相残杀！"
袁绍挥手令道："即刻修书两封，一给吕布，一给曹操。就说...我袁本初念及亲情，愿之美。"
徐州，下邳城。
“这袁绍开始跟我玩上心眼了，让我把关羽给他，不然就断我的粮草。”曹操皮笑肉不笑的把帛书丢在了桌上，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程昱独眼低垂，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明日天气："主公啊，这关羽性烈，这么长时间依然不肯低头......"
话尾的余音在厅内轻轻回荡。
曹操突然停止敲击，抬眼看向这位心腹谋士。
程昱的独眼在烛火下泛着浑浊的光，像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你的意思是..."曹操慢慢首起腰，"留着也是祸患？"
程昱不置可否："我们要的是一员降将，不是一个随时可能反噬的猛虎。"
“他袁本初想断我粮草就会断我粮草，今天是这个借口明天又有其他理由。”曹操念叨着。
“但主公依然要交人。”一首不做声的荀彧开口了。
“哦？”程昱疑惑。
“主公现在的身份是袁绍的附庸，您从起势开始就跟着袁绍一块没少受到他的资助，现今又用着人家的兵卒粮草，如果不交人，我们怕不是要背上反复无常白眼狼的骂名了。”
“而关羽留在我们手中也确实没什么用处，不如就做个人情，对世人表现一下主公的大度，还能麻痹一下袁绍。”荀彧分析着利害。
“确实啊，这样的话，他也没理由不给我们提供兵马了！”程昱也附和道。
“而且现在袁绍势大，现在估计正琢磨着如何削弱我们，这个节骨眼上不能给他机会。”
“唉，文若说的对，不能意气用事，就把关羽送到邺城吧！刘备的家眷也送回小沛，我还没沦落到要用家人要挟对手。”曹操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关羽送出。
“主公英明。”
壶关，吕布正与张辽喝酒取暖。
酒浆在铜尊中晃动，映出吕布扭曲的倒影。
他将酒杯重重顿在案几上，残酒溅出，在羊皮地图上洇开一片暗红，恰好覆盖了上党郡的位置。
"袁绍同意换人了，只不过停战的话，要我们退出上党。"
吕布指尖敲击着案几，"打的一手好算盘。"
张辽单膝跪坐在侧，眉头紧锁："取了上党，晋阳便随时都会受到威胁。太行径一开，袁军铁骑三日内就能兵临城下。"
"但是好在..."吕布突然笑出声，"审配那老小子临走把长子城烧了，现在倒是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郭嘉斜倚在软榻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一把火烧掉了...袁军现成的营垒。要重建长子城...咳咳...至少一个冬天。"
“奉孝我就说你不必过来，这关口条件太差，你看你这风寒又复发了不是。”吕布责怪的命人把火烧的更旺些。
郭嘉微微颔首，又是一阵咳嗽但他仍强撑着指向地图："不来我怎么能第一时间知道信息为主公解难，主公请看...退出上党，换关羽...争取半年时间...巩固三郡..."
张辽忍不住插话："可上党乃并州门户，就此让出..."
"文远。"吕布突然正色，"我们刚得并州，人心未附。袁绍经营河北多年，根基深厚。"他着酒杯边缘，"与其硬拼，不如暂避锋芒。"
"奉先你同意了？"张辽仍有些不敢相信。
吕布走至窗前，欣赏着满月美景。
"为什么不同意呢？"吕布背对众人，声音低沉，"本来我们也守不住壶关，不如让给他为我们争取时间。"
他转身时，脸上写满无奈，"相比于袁绍，我们的根基太不稳了，更需要时间休整。"
这句话道尽了并州军团的困境——看似连战连捷，实则如履薄冰。郭嘉的病体、新附的民心、匮乏的钱粮...每一样都需要时间化解。
沉默良久，张辽重重抱拳："末将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壶关撤军事宜。"
"不急。"吕布摆手，"先派人告诉袁绍，我不仅要关羽，还要他提供五千匹战马作为补偿。"
郭嘉眼前一亮："主公这是..."
"既然要退，就退得漂亮。"吕布咧嘴一笑，"让袁绍以为我们吃了大亏，他才会放松警惕。"
"妙计...袁绍外宽内忌...必会应允以示大度..."
议事毕，众将退去。
吕布独留郭嘉，亲自为他斟了杯药茶："奉孝，好好养病。来年开春，还有硬仗要打。"
郭嘉接过茶盏，突然问道："主公真打算...用关羽对付袁绍？"
吕布沉默片刻，摇头："只要刘备还活着，关羽早晚都要走。"
“好了，这种事情就交给文和来办了，你安心养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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