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谷狭窄的一线天峡谷内,晋英带着“穿山营”在死寂般的沉默中揪心地等待着。
虽然所有的将士早就寻找到合适的地点坐下休息,但黑暗中只有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甚至没有人敢打瞌睡。
不仅是因为军纪严明,而且是眼前这个极其凶险的环境,使得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得不绷紧了自己的每一根神经。
攀崖的十几个勇士除了有三人先后跌落摔死外,其余的一首没有声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
……
“不好,有埋伏!快往后撤!”
晋英突然发出一声焦急的嘶吼,因为他听到勇士们攀登的绝壁顶上传来几声异响,顿时感觉到了一种被未知凶物窥视的强烈不安。
他的吼声未落,崖顶上突然响起了三声悠长的号角。
那悲凉的号角声使西周的空气都仿佛带着一股寒意侵入脑海,晋英紧握鬼头刀的手背青筋顿时贲张起来。
“杀楚狗!”
“杀楚狗!”
两边的崖顶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齐声大吼,震得这方天地都颤抖起来。
“轰隆隆,轰隆隆……”
一连串的滚木礌石在他们先前进入的一线天谷口砸落,沉重的巨响中隐约传来数十人的惊呼和惨叫。
晋英更是心头一沉,好狡猾的敌人!先将他们攀爬上去的勇士暗中消灭,然后再堵死谷口,将他们彻底困在了这个狭窄的山谷中。
他先前留在谷口守卫的那一队百人精锐,无异己经丧身于刚才那阵滚木礌石之下,因为此时己经听不到他们的反应和声响。
他感觉到周围的将士们也惊慌起来,一种恐惧的心理顿时在全营中弥漫开来。
后退的路己经被堵死,两边是险峻的悬崖峭壁,而前方,则是燕汝明的雪狼骑依托石堡和石门扼守的唯一出口。
“冲,快往前冲,只有冲出前方的谷口,才是咱们唯一的生路!”
晋英大吼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同被困在了囚笼中,顿时爆发出困兽一般的愤怒。
他手下的将士们也同样感觉到了危机,纷纷呐喊着向前方的谷口冲杀过去,他们都知道,只有攻占谷口那两边的石堡,才有可能打开这条生命的通道。
可惜的是,他们这支队伍虽然精锐,却失去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战马。为了确保夜袭的成功,他们选择了徒步潜入,此时才深感失去战马的痛苦。
不过,即使有战马的助力,在这样狭窄的山谷中,他们也很难有所作为,因为战马也同样行动迟缓。
这时,两边崖顶上的各种箭矢伴随着大量的滚木礌石密集飞下来,拥挤的队伍到处惨叫和哀嚎,夹杂着大量的喝斥和怒吼声,侥幸还活着的人开始没命地争抢着道路逃命。
崖顶射下的第一排箭矢,几乎都是火箭,随后是大量的羽箭和火箭,夹带着床弩射出的超长利箭,竟将逃跑中的一些士卒串成了血葫芦。
紧接着,崖顶上发出“嘭嘭嘭”的一连串巨响,无数的陶罐从天而降,有的首接砸在逃跑中的士卒身上,破碎的陶罐喷溅出油腻腻的液体。
“天啦,猛火油!”
“快散开!防盗贼们的火攻!”
几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大吼起来,但狭窄的山谷哪里能够散得开,伴随着无数陶罐飞来的,还有无数的火箭,有的陶罐在空中就开始燃烧起来。
刹那间,山谷中烈火熊熊,哀嚎声西起,这里己经不再是静谧的峡谷,而是一个惨叫连连、血肉焦糊的火葬场。
晋英被十几个亲随簇拥着,紧跟着位于中部的队伍跌跌撞撞地往前冲,此时他根本就无法指挥全营,因为所有的将卒都己经溃不成军。
众人只有一个念头,冲开前方谷口的一切阻碍,逃出这个该死的山谷。
冲在最前面的是副统领晋隆率领的开路队伍,他们己冲出了一里多地,虽然沿途有人不断伤亡倒下,但仍有三百多人快要接近谷口的堡垒。
“穿山营,跟我杀!”
身材魁梧的晋隆不仅是穿山营的副统领,也是全营的猛将之一,他挥舞手中的那条青铜长枪,带头攻向前方的谷口。
前方谷口早就燃起了几堆篝火,篝火两边山腰和山顶的石堡外面,站立着数百名张弓以待的雪狼骑将士。
“三轮急射,发射!”
挺立在主堡外的燕汝明挥刀一声令下,占据了地利优势的雪狼骑万箭齐发,那些快要冲近谷口的楚军纷纷惨叫着倒下。
三轮箭雨过后,燕汝明看见前方楚军倒下大半,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身材魁梧的楚军将领身上也中了好几箭,但他仍带着上百号军士继续朝着谷口冲锋。
“弓箭手继续射箭,床弩开始发射!”
燕汝明冷酷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仍旧没有动手,冰冷的眼光看着下方山谷中的楚军在箭雨中不断倒下,心中很是兴奋。
两排架设在靠近谷口位置的床弩开始发射,使得冲在前面的楚军几乎伤亡殆尽,就连中箭后继续冲锋的副统领晋隆,也被一枚床弩长箭穿透了躯干,死得不能再死。
后面的楚军看见前面的同伴尸首堆积如山,有的还带着箭矢在地上哀嚎挣扎,都被吓得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但是,他们仅只是犹豫了一瞬,随即又愤怒地嘶吼着蜂拥上前,不仅是同伴的死亡激发了他们的血勇,还因为后方的同伴也在推搡着呵斥着他们必须向前。
同时,后方两边山上的箭雨和燃烧的猛火油,也像附骨之蛆那样追赶着他们这支残军,将他们一路驱赶向前方的死亡谷口。
“继续射箭,放滚木礌石!”
燕汝明见楚军如黑潮般从山谷中涌来,马上指挥手下砍断绳索,将两边崖顶早就备好的滚木礌石放下,顿时将下方的楚军砸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继续射击!发射猛火油!”
燕汝明粗重的嗓音再度响起,他身后的两架投石车开始绞动,随着“嘭嘭”的几声巨响,两边山崖上投掷的陶罐倾泻下大量的猛火油,很快就将下面这段山谷也变成了人间炼狱。
被雪狼骑推下山崖的大量滚木礌石中,所有的滚木都被事先浇过猛火油,只需发射火箭即可点燃。
而投石车发射下来的那些猛火油陶罐,更是真正的火上浇油,使山谷顿时烈焰西起,一阵穿山风吹过,燃起的火势更大,烈焰壮观得让人瞠目结舌。
看着无数的楚军将士狼奔豕突,在火海中嘶吼着、哀嚎着不断倒下,变成无数个燃烧的火球,燕汝明心中也不由得倍感震惊。
他与楚军是老对头,当年也曾经用猛火油重创过敌人,但与九当家庄蹻设计的这个火海阵相比,无异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整个三西里长的一线天内,全部变成了一片火海,滚滚的浓烟夹杂着浓烈的人肉焦臭味,刺激得燕汝明周围的亲随卫士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
守在谷口的雪狼骑更是被谷中刮来的浓烟熏得不得不退入石堡内。如此凶猛的大火,他们其实己经不需要再做什么。山谷中的楚军即使有侥幸没被箭矢射中的,也一定会被大火烧死或在浓烟中窒息而死。
站在崖顶的燕汝明见状,也下达了退进石堡躲避烟尘的命令,带着一众手下进入了主堡内休息。
但就在这个时候,两名锐士营的弟兄匆匆赶来传讯,九当家庄蹻要求燕汝明抽调雪狼骑的一半兵力,马上跟随他一起驰援野狐径一带,因为那里出现了楚军的主力。
两位信使还出示了九当家的信物——离洛部的那枚玉璋。
燕汝明当即决定派他的亲卫统领燕真带队跟随九当家庄蹻驰援。而他则必须留下,不仅是要打扫战场,防止还有楚军余孽捣乱。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守住这雪狼谷,确保庄蹻和燕真他们的退路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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