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映月照人心
残阳如血,泼洒在杭州城外的乱葬岗上。最后一只化形为乌鸦的妖怪余党尖叫着被门徒阿远的长剑洞穿咽喉,黑色的羽毛混着腥臭的血雨落下时,白素贞袖中拂尘才轻轻垂下,沾着的几点妖血在月光下化作清烟。
“都解决了。”许仙上前替她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额角的薄汗,“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白素贞望着不远处阿远扶着受伤的师妹阿秀包扎伤口,几个年轻门徒正围在一起检查战利品,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半月前妖怪余党故意在临安府散播“门徒仗势欺人”的谣言,甚至设计让阿秀误伤了凡人,满城百姓的指责如潮水般涌来,此刻回想仍让她心有余悸。
“真正辛苦的是他们。”她轻声道,“谣言如刀,比妖怪的利爪更伤人。”
三日前,当阿远带着门徒们在钱塘江堤奋力堵住决口时,那个曾在茶馆里拍着桌子骂“妖女门徒”的老渔夫,颤巍巍地送来了一筐刚煮好的茶叶蛋。“孩子们趁热吃,”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擦着眼睛,“前儿个是我老糊涂,听了那些腌臜话……”
决堤现场,阿秀跪在泥水里用妖力加固堤岸,长发和襦裙都沾满了泥浆,却对着受惊的孩童露出温柔笑脸。那孩子怯生生地递出半块米糕,阿秀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孩子的手,对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惊恐缩手,反而小声说:“姐姐的手暖暖的。”
这些片段像散落的珍珠,被时间的线慢慢串起。白素贞记得最初带着门徒们在街头施药时,百姓们隔着三丈远指指点点,有人偷偷在他们的药筐里扔石头;记得阿远为救落水孩童被误解成“妖怪抓人”,挨了村民一扁担却只是默默转身离开;更记得当他们在城隍庙外连续三天三夜为染疫的百姓施针,那个曾带头砸了他们医馆招牌的布庄老板,红着眼眶送来新做的锦旗,上面“悬壶济世”西个大字墨迹未干。
“师父,”阿远走过来时,青色道袍上还留着剑劈妖怪时的焦痕,“临安府的王捕头说,城西的李婆婆又托人来请,说她孙子的哮喘又犯了。”
“你带着阿秀去,”白素贞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把这瓶‘凝神散’给孩子用上,再仔细瞧瞧李婆婆的风湿。”她顿了顿,看着阿远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
阿远挠了挠头,耳根有些红:“方才在乱葬岗,有个路过的货郎看见我们杀妖怪,他……他说我们是‘斩妖除魔的小英雄’。”
许仙闻言笑了起来:“好啊,看来你们的名声己经传到临安府外了。”
“可前儿个还有人朝我们扔烂菜叶呢。”阿秀包扎好伤口,凑过来小声说,“我听见有人在背后叫我们‘妖崽子’……”
白素贞走到阿秀身边,轻轻替她理好凌乱的发丝:“阿秀还记得吗?第一次带你们去断桥采药,你看见受伤的野兔想用妖力救治,却被路过的书生骂作‘妖孽行径’。那时你躲在树后哭,说再也不想当门徒了。”
阿秀的眼圈微微泛红,点了点头。
“后来呢?”白素贞循循善诱,“后来你偷偷治好了那书生瞎了眼的母亲,他提着三斤桂花糖来医馆道歉,你把糖分给了街上的孩子们。”
“师父,我懂了!”阿远突然恍然大悟,“就像您说的,人心不是石头,捂久了总会暖的。我们做的好事,百姓们终究会看见。”
夜风吹过乱葬岗,带来远处村落的更鼓声。白素贞望着门徒们收拾好行装,阿远主动背起受伤的阿秀,几个年轻门徒争着扛药箱,月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背影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许郎你看,”她轻声对身旁的许仙说,“他们长大了。”
许仙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是你教得好。”
想起数月前谣言最盛时,门徒们垂头丧气地坐在医馆里,阿远攥着拳头说要去找那些造谣的人理论,被她拦住。“欲证清白,非言语可辩,”那时她看着他们迷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唯有行持善念,以心换心。”
于是他们不再辩解,只是默默地做。在瘟疫蔓延的村镇搭起义诊棚,阿远的手被传染病人的血溅到,仍咬牙施针;在山贼横行的官道上护送商队,阿秀用幻术迷惑山贼时,不慎被毒箭擦伤胳膊;甚至在寻常巷陌,帮孤寡老人挑水劈柴,替顽童找回走丢的风筝。
变化是悄然发生的。先是有妇人抱着生病的孩子试探着走进医馆,见门徒们耐心诊治、分文不取,便红着脸回去告诉邻里;接着是有汉子在酒馆里驳斥“门徒害人”的谣言,说亲眼看见他们跳进冰河救起落水的孩童;首到那日,临安府尹亲自送来牌匾,上面“德泽苍生”西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师父,您听!”阿秀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远处的村落里传来隐约的歌谣声,仔细辨听,唱的是:“钱塘有白蛇,济世悬壶忙;门徒皆俊彦,除恶守一方……”
白素贞与许仙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欣慰,有释然,更有对未来的期许。她知道,重建声誉的路从来不是坦途,人心的偏见如同千年寒冰,非一日可化。但当门徒们用青锋剑斩妖除魔,用仁心术救治百姓,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需要帮助的角落,那些曾经的误解与猜疑,终究会像晨雾般消散在朝阳里。
“我们去李婆婆家吧。”白素贞对门徒们说,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力量,“今夜月色正好,适合赶路。”
一行人沿着江畔小路前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阿远背着阿秀,低声给她讲着刚才杀妖怪时的惊险;两个年轻门徒比赛谁先数到一百颗星星;许仙背着药箱,时不时停下来辨认路边的草药;白素贞走在最后,望着前方生机勃勃的景象,袖中的拂尘轻轻晃动,扫落了肩头的一片月光。
她知道,人妖和谐的道路依然漫长,或许还会有新的妖怪余党,或许还会有误解与谣言。但只要这些心怀善意的年轻门徒们还在人间行走,用行动书写着“信任”二字,那么希望的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
当他们走进临安府的城门时,更夫正敲着梆子走过,“咚——咚——咚——夜阑人静,小心火烛——”梆子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惊起了屋檐下的宿鸟。
街角的包子铺亮着灯,老板看见他们,连忙掀开蒸笼:“哟,是白娘子和各位仙长!刚出锅的肉包子,趁热吃几个垫垫肚子!”
阿远不好意思地摆手:“不了老板,我们还要去李婆婆家——”
“拿着拿着!”老板不由分说地往阿秀怀里塞了几个油纸包,“前儿个我家小子肚子疼,多亏了这位姑娘给的药呢!快拿着,别客气!”
阿秀捧着热乎乎的包子,鼻尖微微发酸。白素贞对老板道了谢,看着门徒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忽然觉得,这人间的烟火气,比天上的琼楼玉宇更值得守护。
他们继续前行,脚步声轻叩着青石板路。远处的天边,己有微光悄然漫过地平线,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而那些关于信任与善良的故事,正如这渐升的朝阳,终将照亮每一个曾经被误解笼罩的角落,在人间的土地上,生长出最动人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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