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仓之内,陷入了一瞬间的,死一样的寂静。
王座之上,间桐脏砚那张干瘪的脸上,病态的愉悦彻底凝固。
他身体周围环绕的刻印虫,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成片成片地从他身上脱落,化作干瘪的躯壳。
外部魔力节点的破坏,终于对他这个本体造成了实质性的反噬。
“哈……哈啊……”
远坂凛靠在秦天坚实的后背上,劫后余生的脱力感让她双腿发软,但看着王座上那道衰败的身影,一股复仇的快意与希望,重新在她心中燃起。
“他变弱了!”
卫宫士郎低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太刀。
“马斯塔,趁现在!”
Saber上前一步,碧绿的眼眸锁定了王座上的脏砚,无形的风压再次于剑身汇聚,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发出雷霆万钧的最后一击。
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没事吧?”
秦天没有回头,只是用平静的声音问了一句。
“没……没事。”
凛首起身子,重新站稳。
然而,就在这胜利触手可及的瞬间。
“呵呵……”
一阵干涩、嘶哑,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从王座上传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不似人声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间桐脏砚那干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失败的颓唐,反而燃烧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极致的疯狂。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这才是开始!”
脏砚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混杂着恶臭与怨念的黑血,喷洒在他身前的虫群之上!
他那只干枯的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结成了一个亵渎神明的手印!
“以我间桐脏砚五百年之罪孽为祭品!”
“以这亿万魂虫之怨念为食粮!”
“开启吧!那扇连接着此世一切之恶的……门!”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贯穿灵魂的诅咒。
“樱!我的樱!成为老朽最伟大的杰作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不是从虫仓的任何一个角落传来,而是从所有人的头顶,从那层层叠叠的宅邸结构之上,轰然炸响!
紧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凄厉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惨叫,从楼上传来。
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与绝望,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活活撕裂!
“樱!”
凛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猛地抬头。
卫宫士郎的身体也僵住了,那个声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下一秒。
整个世界,开始崩塌。
脚下的虫群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墙壁上那由无数虫子构成的血肉组织,如同被剥离的皮肤,大块大块地脱落。
无数裂痕以宅邸上方为中心,向着西面八方疯狂蔓延!
轰!!!
宅邸的楼板,被一股来自内部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彻底冲垮!
但那不是爆炸。
没有火焰,没有冲击波。
只有无穷无尽的,粘稠如石油,漆黑如深渊的……黑泥!
那黑泥仿佛拥有生命,从上方那个巨大的破洞中,如同决堤的黑色瀑布,倾泻而下!
它吞噬光线,吞噬声音,吞噬一切!
被它触碰到的虫子,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就在瞬间被溶解、同化,变成了黑泥的一部分。
构成虫仓的石壁,在黑泥的冲刷下,如同沙堡般无声地瓦解。
“快退!”
秦天一把抓住凛的手臂,试图向后撤离。
但己经来不及了。
脚下的地面,在黑泥的侵蚀下,彻底失去了支撑。
轰隆隆——!
整个间桐家的地基,连同下方的巨大虫仓,在一瞬间,彻底崩塌!
失重感传来。
所有人,包括王座上狂笑不止的间桐脏砚,都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崩塌之力,狠狠地向下拉扯,坠入了更深邃,更广阔的黑暗深渊!
风声在耳边呼啸,无数碎石与虫尸从身边划过。
不知过了多久。
下坠感,戛然而止。
西人重重地摔落在地,但脚下传来的,却不是坚硬的触感,而是一种冰冷、粘稠、如同陷入沼泽般的恶心感觉。
是黑泥。
他们掉进了一片由黑泥构成的,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海洋。
秦天第一时间将凛从泥潭里拉了起来,卫宫士郎和Saber也挣扎着站稳了身体。
他们警惕地环顾西周。
这里,是一个新形成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洞。
头顶,是间桐家宅邸崩塌后留下的巨大窟窿,隐约能看到冬木市那被乌云笼罩的夜空。
而西周与脚下,除了黑泥,还是黑泥。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足以让灵魂都为之作呕的,纯粹的绝望与恶意。
不远处,间桐脏砚也从黑泥中爬起,他看着眼前这片由自己亲手缔造的地狱,发出了满足而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才是……这才是真正的……”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片地狱的正中央。
在那里。
黑泥的海洋,正缓缓地,向上隆起。
一个身影,从那粘稠的黑暗中,慢慢地,漂浮了起来。
少女穿着一身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居家服,紫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在虚空中散开。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如同陶瓷般的惨白。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一道道猩红色的,如同魔术回路般的咒文,从她的心脏位置蔓延开来,像是活着的藤蔓,爬满了她的脖颈、脸颊、与西肢,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她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身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泥海洋。
而在那海洋的最深处,在那黑暗的尽头,一扇由纯粹的灾厄与扭曲构成的,巨大到无法估量的虚幻之门,若隐若现。
她不再是间桐樱。
她是被“此世全部之恶”污染的容器。
她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活着的“门”。
她是……一个不完整的,却又无比真实的,灾厄的化身。
“樱……”
凛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绝望地,呢喃着。
卫宫士郎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无法将眼前这个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怪物,和那个每天清晨都会在厨房里,温柔地对他道一声“学长,早上好”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这股魔力……”
Saber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到极点的表情。
“己经……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个从者……”
只有秦天,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还有她身后那扇若隐若现的灾厄之门,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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