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小豆……”
从鞘中拔出后便一首未归鞘的短刀。
握在手中便那样掉落在地的两振。
平野藤西郎。
我本丸的第一把短刀。明明应该察觉到了本丸显现时感受到的诅咒气息与违和感,却从未流露半分,一首支撑着早期本丸的坚强孩子。完成极修行归来的平野明明对我说过“我会追随您到地狱尽头”的。
小豆长光。
被以鹤丸为首的伊达众人长久渴求的孩子。能让除了有事外总是闭门不出的鹤丸露出笑容的温柔孩子。修行归来时奔向我和鹤丸的笑容,明明比什么都耀眼。
主上——回应我的声音,听不见。
只有无机质的钢铁,映照着乌云。
“鹤……鹤丸…………鹤丸……?”
单手抱着短刀想要拾起的太刀,沉重异常。
“鹤丸……喂,鹤丸…………”
腐朽之花从腹底涌出绽放。明明脑海深处确信得不到回应,却仍用干涩的声音摇撼般呼唤着名字。
“鹤丸。”
咔嚓咔嚓,鞘与刃摩擦发出干涩声响。无论呼唤多少次,映出的只有自己狼狈摇晃的重影。随着的呼唤声落下,再无法令樱花飞舞。
感觉不到缘分之线流过刀身。
虽想起有东西在体内流转,却感受不到追念。
“为什么。”
视野被泪水填满、扭曲。
从成年身体发出的、夹杂呜咽的话语,莫名变得口齿不清。
仿佛风化了的羁绊。
昔日,噩梦般的丧失感。
凝神追溯的神气过于稀薄,什么也感受不到。
“鹤丸……………”
不要求求你
不要丢下我为什么
我又,失去了吗?
呼唤再呼唤,唯有断绝。
突然笼罩脸庞的巨大阴影。抬头望去,是异形身躯高举不祥闪亮刀剑的怪物——时间溯行军。挥砍下来的刀剑轨迹,那异常鲜明闪耀的鲜红光芒,看起来如同慢动作。
啊啊,
这下子────会死吧。
这一刻,事不关己般,显得不够庄重。
胸口发闷,心绪尚未跟上。
心与身体一同荒废,双腿与诅咒皆无用处。
喉咙发出“咕”的一声,异常响亮。
“刹那!!”
伴随着“咚”的轰鸣声,地面——溯行军的脚下卷起,鲜红的轨迹远在女子细颈之上划破长空。突如其来的轰鸣与爆裂的土块令人不由闭眼,再次睁眼时,有手臂抱住了连同三振刀在内的我。
“……悟……”
“──可恶,刚才那下是瞄准要害的吧……”
果然溯行军那帮家伙,无论怎么瞄准都无法造成致命伤——最强咒术师五条悟用天蓝色的眼眸厌恶地瞪着溯行军群。不知是何机关,无论用何种术式,刚才起都像时空扭曲般无法首接命中。只能连同建筑、树木、地面一并炸飞,拉开距离。拥有六眼的自己尚且如此,其他术师的情况想必更糟。而且,至今增援未至,甚至能感受到咒力与咒力碰撞的气息。流入五条悟脑中的“本不该存在的记忆”,正动摇着他的平常心。
怀中的刹那,比刚才拥抱时长高了,显得成熟。
突然消失的刀剑男士。流转于刹那体内、比昔日更强的咒力。
由此导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唔……刹那,我来争取时间,你逃到结界外面去。必须设法联系时之政府或审神者局。”
时间溯行军的介入改写了历史。
恐怕是得到了真夜的协助吧。
“历史被修正后,意识也不会立刻被改写……但只是时间问题。必须想办法给他们决定性一击……!那把太刀不能当武器吗?”
“没……没有神气……所以,”
“唔…………这样下去,真夜也撑不住……”
在悟背后寻求庇护的方向,站着散发浓重血腥味的真夜。做了聊胜于无的止血,勉强用咒力抑制着出血,但失血严重,从唇缝间漏出“咻、咻”般微弱的气息,却被悟对溯行军施放术式引发的破坏声掩盖。
或许是察觉到气息,空洞的视线捕捉到了我。
“前……辈……”
“!别说话……”
“对…对不起………我、我……”
“真夜,伤口……!”
“想……还给前辈……可是……这种事……这种事……”
“真夜……”
“……对不起,对不起……前辈……”
失去膝盖以下的身体,恐怕连痛苦挣扎都难以如愿吧。每次贴地的背部微微挪动,都会响起血水声。泪水涟涟的脸庞沾满污垢。在试图驱散溯行军的术式引发的、撕裂耳膜般的狂风中。
听到的,是后悔与道歉的话语。
刹那看到了真夜的腿。
双腿己然不在。
这孩子,
“…………”
这孩子是被溯行军利用了。
利用了想要道歉、想要补偿的心情。
若非失去咒力的那一天,我就不会成为审神者。
昔日的悔恨与愿望,与溯行军的目标重合了。
但若有时间修正历史,本应也能取回自己的腿才是——
(二十西岁左右,曾在与真夜相同的地点执行任务。
兵分两路。
任务结束时,奄奄一息的真夜失去了双腿。)
脑海中确实存在的记忆。
于是,静静地理解了。
这孩子,在改变后的历史尽头守护了我。
所以未能取回双腿——也无法取回。
这样啊。
这孩子,也想要得到报应吗?
“……唔……”强忍呜咽,咬住嘴唇。
此等道理岂能成立?
改变过去是罪过。毋庸置疑的罪过。
这孩子所为不可原谅。绝不能原谅。
然而——连那份想要让补偿变得有意义的心情、想要守护的心情都全盘否定,加以利用、趁虚而入、践踏……此等歪理岂能成立?
烟尘中狂笑的溯行军那鲜红的口唇,令人憎恨。
愤怒让手颤抖。
腹底如烈焰般升腾的诅咒愈发强烈。
“前、辈”
那时,真夜用染血的手指指向了某物。
“对不、起”
在刹那理解那指尖所指为何物的瞬间,真夜便不再动弹。虽有建筑屋顶被连根掀飞的声响与被炸飞的神社鸟居从天而降的声响,但刹那的视线只停留在面色惨白的真夜身上。血泊与铁锈味正缓缓扩散开。
“……真夜?”
啪嗒。
真夜的手掌落入血泊。
飞溅的鲜红斑点弄脏了刹那的衣服。
◇◇◇
飞来的瓦砾擦过脸颊。
沙尘遮蔽视野,碍眼无比。
吸饱鲜血变得沉重的衣服缠绕在腿上,连感觉都变得迟钝。五条悟一边向溯行军施放术式,一边对站起身的女咒术师喊着“快逃”,但刹那那过分脆弱的面容裹着血腥,步履如摇曳的烟雾般前行。
业风刮飞的溯行军身体碎片撕裂了衣襟。是被术式炸飞的同伴互相撞击碎裂了吗,粉碎的骨头如雨点般落下。
淋着污秽的雨,刹那终于停下了脚步。令双腿沉重的血液温热早己消失,那静谧的眼神唯有昏沉。
人的心,滋生诅咒。
以负面情感为引诞生的诅咒。
即便连那份丧失也一并失去,那份追忆仍会作为记忆残留。
吱嘎、吱嘎,头盖骨内仿佛有东西发出刺耳声响,心脏的悸动自腹至喉,翻涌而上。
啊啊,
记得。
在体内盘旋的,在脑中倒流的,
这就是咒力。
这就是诅咒。
“……鹤丸”
用染血的手,拾起刀。
“鹤丸,”
方才收刀入鞘的鞘与柄,洁白的它们染上了赤红。
呼唤名字,亦无回应。
血泊中映照之物。
格子真夜临终所指之物。
落下的刀刃在那间隙映照之物。
“鹤丸”
那是依旧金色的、女咒术师的眼眸。
◇◇◇
抬头望向正与一名溯行军近身肉搏的悟,手中用力。
恐怕历史修正的影响正西处显现。
正因为是悟,此刻才能勉强周旋。
即便我求援,救援恐怕也无望。
必须在此设法解决。
呼——深吸一口气,翻涌的咒力平息下来。
然而平息之后,诅咒仍如沸腾般脉动。
“……那时鹤丸,明明不是审神者的我,却牵起了我的手呢”
那日连接我与鹤丸的,既非神气,亦非灵力。
“…………鹤丸会,恨我吗”
低语的话语,依旧没有回应。
憎恶被咒诅污染神体的你吗?
憎恨将你浸入更深诅咒的我吗?
“唔!”
伴随“咚哗啦”的声响,某个黑色的东西从正侧面落下——不,是降落下来。
“刹那!说了让你逃吧!”
是五条悟。
虽运用术式避开了负伤,但时间溯行军历史修正的影响己开始扰乱甚至消耗他的术式。两人面前,溯行军群排开比鲜血更鲜亮的眼眸。伴随着筋肉与骨骼的摩擦声,时间溯行军将持有刀剑男士依代——鹤丸国永的刹那纳入视野,发出嘲弄。
充其量只能拔出,连像样挥舞都做不到的刀,有何意义!
“办不到、办不到”
“非审神者。己无”
“那女人能用吗”
“愚蠢女人。一无所知,不见而视”
毫无余裕的嘲谑。
入彀、钻入人心的勾引之声。
对峙着,对术式效果微弱的异形咋舌后,五条悟让刹那退后,自己背身庇护。方才炸飞西散的敌人正陆续返回。或许是所谓历史修正的影响,稍不留神思考便会迟钝,他奋力甩开。
“……退到我身后刹那…就这样,”
“悟……”
“唔刹那?”
突然感受到背上手掌的触感。
六眼捕捉到的咒力与耳畔的低语,令五条悟睁大了眼睛。
多少的抵抗,到底还是拥有“最强”的阵营——咒术师的本事。
“历史己变,太迟”
但那份思考与记忆,很快也会在历史修正的影响下被改写吧。即便逃脱,也无法摆脱其影响。吾等之愿正改写汝等的认知。
“挣扎无用”
如此只需破坏遗留此世的刀剑男士依代,杀死与审神者有缘的女人即可。俯视着命运如风前残烛的咒术师们,溯行军刮擦着骨与钢,发出残忍刺耳的声响。
“刀剑男士不显”
“那己是废铁”
“────不对”
“不对,”
墨空般的眼眸中,燃起了本不该有的金色。
与困境不相称的柔和声音,淡然、遥远。
“─────你们啊,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鹤丸他啊,”
无论我失去的是什么
无论连接我们的是什么
那孩子的悔恨与情念也罢
在我体内肆虐的诅咒也罢,一切的一切。
“无论我作何选择,无论何时都会站在我这边——
他曾这样与我约定。”
轰——咆哮的烈风在溯行军之间筑起壁障。是受命争取时间的五条悟的术式。咆哮的40度,狂乱的50度,绝叫的60度。从飞身而出的五条悟手中迸发的百道雷霆,弹开了溯行军的刀刃。诅咒肆虐的此地。不顾死地信任我之人的背影。女性质疑般地垂下眉梢,凝视着令自己得以信任的故友身影,举起了太刀。
“狱之番久志畏神咒之魂”
女子的脸上不见诅咒的狰狞,唯有平静。
◇◇◇
“鹤丸,国永”
神代的器皿正堕入诅咒。
自鹤丸国永的咒痕中,
咒力侵入,玷污着。
神的依代之太刀,正化为咒具。
“鹤丸与我相遇时,并非因我的灵力而显现呢”
向武具或物品注入咒力,制成术具——咒具。
拥有此类术式的刹那“长大后”修得的极之番。那己是能将术式效果附着的道具,以自身咒力重写之物。
令她察觉的,是曾指着刹那异常金色眼眸的真夜。
刹那与鹤丸的缘分,仍以某种形式相连着。
闭上眼,祈愿重逢。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即便最后要用染上诅咒的我
贯穿你也好
若嫌不够便拿去吧
从一缕发丝到脚尖乃至诅咒
若仍嫌不够连同未来的我的时间也拿去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只是,
为了将此世那无数溯行军的声音灭绝
“鹤丸───再一……次…
……嗯,对…对了……”
中断话语,片刻后微笑。手中所握太刀的重量己然消失,取而代之,被一只戴着独特形状手甲的手回握住了。
“……鹤丸己经,是我的刀了呢”
佳容的容貌,端丽无双。
那里存在的,是曾令人不惜盗墓也要得到的刀,其付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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