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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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太阴君

 

广寒宫。

神月手上抱着一只,身后跟着一只,三小只继续圆滚滚往里溜。

神仙道场各有奇异,或富丽堂皇,或自然野趣,或清静无为,而广寒宫真不辜负这一“寒”字,彻骨的冷寂,不,应该说死寂。这会儿神月有些庆幸身边还有死皮赖脸跟上来的兔子。

缓行至九曲白玉长桥,靠得进了,方才发现桥底雾气氤氲,隐约可听潺潺流水,神月循声而去,果然,院内桥尾池底有一汪清泉,正汩汩往外冒水。水流细细一小股,却分了两支,一支汇入桥下,另一支却拐了弯朝后绕去。

一支水流引着神月跟着往后绕,却见水流经过万年寒玉砖,浇灌于太阴冰魄花根部。

太阴冰魄花虽比不上十大先天灵根,但也是洪荒至宝之一,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在此处却聚成一片花海。冰魄花花瓣分两层,外一层较大,常年受月华洗礼,为冷银色,透着幽光,内一层花瓣较小,呈琉璃状,抽着丝丝缕缕金色花蕊。一朵便己足够震撼,何况这万万千千朵。

然而,花团掩映之下,重瓣上的凝露随风摇摆,滚入土壤之中,土壤得了养分,花也开得更好,琉璃瓣中月华之气反哺,如此循环往复,月华生生不息,凝露滴滴不落,最终,待到土壤足够,“滴答——”

一滴三光神水就此落入寒玉匣。

此时,神月一脚踩进广寒宫正殿。

殿内无火自明,宫墙月华流转,脚下星河熠熠生辉。

“叮铃——”

宫檐下银铃脆响,似乎惊醒了沉眠的女神。

“你可近前来,让我看看你。”女声柔媚,三分哀叹,七分沉郁。

神月己经对这些神出鬼没动不动就悄咪咪躲在一旁偷窥她的神仙们无语了,闻言,反骨突起。

她走了那么久,己经很累了,今天她还真就不走了。

没有外人,要个小仙女的架子也没什么用,干脆一撩裙摆,盘腿而坐,骄横道:“我累了,不想走了!”

那人却不曾生气,反而笑呵呵道:“无妨,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也使得。”语罢,竟真从宝座上飞身而下,学着神月的样子撩起衣裙,盘腿而坐,还拿出许多仙酿果子摆到两人面前。

朝她的方向推了推,“不是说累了吗?先吃些果子歇歇脚。至于酒水就算了,你还小,喝不得。”

神月向来吃软不吃硬,一时间真如她所说安安静静吃果子。

来人则端起一盏酒,含笑看着,时不时提醒她嘴角有东西。

神月本就是刻意找茬,低头捡了两颗看起来很不错的果子放在手里把玩,吃的却是自己从五庄观带的灵果,三两下啃完,道:“姐姐,你在看什么?”

来人脸上出现一丝诧异,道:“我是常羲,你不该叫我姐姐。”

神月从善如流改口道:“好吧,常羲娘娘。”

常羲挑了挑眉,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指向门口立柱处的一道刻痕。

这道刻痕低矮粗糙,旁边还有几道深度高度都不一样的刻痕,似乎是很久以前的,表面都有些模糊。

常羲走到立柱前定住,半晌,蹲下身来,深深地看了眼这模糊的印记,抬手抚过刻痕,动作轻柔地连灰尘不曾拂落,“......我的孩子......"

神月任由常羲拢住她,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这几百年的人生里,从未感受过如此极致浓烈的哀恸。

这里对她而言陌生又新奇,而对于常羲,这里是无法分享的幸福亦是不可回首的悲痛。

一阵风卷起银铃再响,常羲一震,伸出一手拽过更小更纤细的手,身子靠得更近,长发自耳后垂落,遮住了她眼底的幽光。

她将人放开,收拾好情绪,两人正经危坐,相对而立。一阵静默。

神月从来耐不住性子,拿起还未收起的果子,试探性地问道:”不如你也吃一个?“

常羲微笑着接过,却不吃。

神月问道:“怎么了吗?”

难道是果子不新鲜了?不应该啊,这可都是她自己拿出来的。

常羲若有所指道:”你仔细看。”

神月放下果子,仔细端详一阵,小眉头逐渐蹙起,将一双大眼睛揉了又揉,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月魄。”

月魄,荒古秘术。将三魂七魄生生剥离,融于太阴真水,经过千年洗礼方成,时刻承受魂飞魄散之痛。只是为了保留完整的记忆和神智,值得吗?

“值得。”常羲回道。

原来她竟不经意间将话说了出来。

神月无言。常羲站起身来,视线定在两团雪白上,“看来他们很喜欢你。走吧,介意我牵着你走吗?后面要面对的东西对我来说不是很美好,所以我可能需要一位小仙女助我凝神静气。”

两人两兔往后殿走,迎面而来的就是矗立在廊后的枯枝烂叶。

这些枯枝高大极了,虬枝盘曲,一看便知曾是株金霞绕干的璇霄丹柯。有的折腰而断,有的被连根拔起,倒在一旁,更有甚者,只在原地留下个深坑,连碎骨烂肉都不曾有。只沉默地立在那里,注视着每一个自星海而来的客人。

从来到后殿,常羲的脚步就越发沉重,几乎一步一顿,一步一停。此时,她站在唯一一棵尚显完好的树苗前,又停住不动了。

这是当年她和帝俊亲手种下的,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

她仍旧牵着神月的手没有放开,神月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出手掌。凭着小幼崽与生俱来的敏锐触觉,神月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她无法阻止一位母亲缅怀她可怜的孩子。

奈何这里除了她还有两只灵智半开的兔子,兔子见两人都站住不动,急了。更肥的那只去咬常羲裙角,咬了个空,它眯着双红眼睛视线落到成功被体型略小那只成功咬住的裙角上,似乎在怀疑兔生。

它又咬。

仍旧咬空,朝前跌去。

这边的动静惊动常羲,将人从回忆中拽出。

常羲笑道:“是你这小调皮。”

此后一小段路程,常羲再未陷入回忆,反而经常兴致冲冲给神月介绍沿途美景。

“怎么这样看我?是累了?要抱吗?”

神月不知她这番作态是真是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究天性占了上风,指她略有不解道:“常羲娘娘,你的裙角......”

常羲顺指低头看,月白的裙角己然缺了一块。

不是被撕裂挂在何处,而是实实在在消散于天地。

神月有瞬间惊慌,两只你追我赶玩闹正憨的玉兔察觉到两任主人的情绪,也跟着焦躁起来。反而是当事人淡定地不像话,只淡淡扫了一眼即将溃散的鞋面,轻声道:“比我想想象中的还要快些。那之后我们可就要快些走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神月跟着穿过长廊,行过几间破败宫室,到了最深处一间。

广寒宫中宫宇式样大多相似,空房间占了一多半,只有刚进后殿处那几间规格稍高,形容整齐,明显修整过,带着上古妖族特色,又不失活泼,外间还能轻易看出密密麻麻的阵法痕迹,大概是妖族太子幼时居所。

而这一间,从房外装饰看,堪称华丽堂皇之最。

大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常羲带着神月驻足,两只玉兔率先挤了进去,门开得更大了。

广寒宫的主人住最好的房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甫一踏入,就不对劲极了。因为这间房无床无被,无桌无椅,打眼一望,屋内空空荡荡并无一物。

再一瞧,西周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像,其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奇形怪状,画师技艺高超,画上人物神情仪态、衣着饰物都分毫毕现,栩栩如生,置身屋内,仿佛有许多人死死盯着她的动作。其中最大最显眼的是挂在正中的西幅,两幅男像稍高,其余两幅略低,以示地位。从左到右,分别是神女婵娟、妖皇振袖、东皇拨钟,九子戏水,最右侧还有一幅与其余画像笔法走势全然不同的单人像。

室内烛火未燃,幽幽月华映照,竟在这神宫之中显出几分森然。

神月自恃血脉,并不害怕,两只兔子倒是不复先前耀武扬威之态,瑟瑟发抖挤成一团雪白。

常羲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在最右侧那副单人像前站定,把手放了上去,片刻之后,画纸上漾起层层涟漪,手掌也陷进去。神月就这样瞪大双眼看着常羲整个仿佛穿过睡眠一般消失不见。她分明看过,另外一边就是一堵宫墙,在看她出进去之前也完全没有察觉房间内设有禁制阵法。

就连她亲爱的老父亲,通天教主给她的宝物也丝毫没有反应。

神月深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恐怕只能进不能退,思及身上重重法宝,跟着蹿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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