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翔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踉跄一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巨大的悲伤瞬间淹没了他。
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冯子航看着姜翔崩溃的样子。
他转过身，望向窗外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时间……不多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关节处，一个黄豆大小的灰绿色斑点，正散发着冰冷的不祥气息。
姜翔早该想到的，皇帝一首在研究那些傀儡的尸体，即便他做了防护。
但仍旧被污染了。
姜翔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
“被感染了，我还有十天可活。”
皇帝大笑起来：“让我们接着商讨帝国的未来吧！”
“不！”
姜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灵石！陛下，灵石！”
姜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
“我们缴获的那些修士，尤其是...尤其是那个火焰道子！
他们身上都有灵石！
我们的研究记录显示，灵石蕴含的能量，似乎对这种污秽能量有一定的...排斥和净化作用！
或许能延缓！”
冯子航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缴获自楚无尘、火焰道子以及其他一些俘虏修士的灵石一首在帝国国库中存储。
冯子航开始了自救。
他日夜不停地握持着灵石，尝试着引导其中那陌生而精纯的能量进入体内。
但却毫无用处，没有灵根，便无法将灵气从灵石中吸收进入身体。
“既然无法吸收，那便吃了他。”
冯子航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将灵石磨成粉末。
然后泡在白开水里喝了下去。
这种方式依旧无法吸收其中的灵气，只不过是被强行锁在冯子航的体内。
但这就够了，污染的速度己经慢了下来。
在大量灵石的堆砌下，污染蔓延的速度被奇迹般地延缓了。
新历75年秋 - 76年秋。
灵石粉末带来的微弱灵力，如同风中残烛，勉强压制着蚀灵秽气在冯子航体内肆虐的火焰。
每一天都弥足珍贵，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阴冷刺痛。
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那是对帝国未来的执着，是对身后事的呕心沥血。
这一年，不再是皇帝冯子航独断乾坤的时代，而是他倾尽全力搭建舞台、培育栋梁、规划蓝图的奠基之年。
他深知，姜翔是天才的引路人、忠诚的守护者，却非驾驭整个帝国庞大机器、引领时代洪流的“皇帝”。
姜翔的性格成为不了他。
他心中那个模糊却日益清晰的图景。
一个不再依赖一人之智、一人之勇，而是由人民共同建设、共同治理、共享荣光的崭新国度。
社会主义的雏形，开始加速勾勒。
在冯子航的强力推动和姜翔的精心打磨下。
《帝国权利法案》诞生。
它首次以法律形式明确限制了皇权。
确立了帝国议会，议员由各领域代表、地方长官、部分民选代表组成的最高立法和监督地位，并设立了独立的司法体系雏形。
冯子航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放权。
王晶的农业部被赋予全国土地统筹和粮食战略储备的绝对权力。
李方舟的能源与基础工业委员会权限扩大，统领全国电网、铁路、重工业基地的规划与建设。
张鹏的军权更加制度化，明确了对议会负责的国防体系框架。
皇帝不再事必躬亲，而是通过召开会议进行决策协调，姜翔作为科学理事会主席兼皇帝首席顾问，在其中扮演关键枢纽角色。
在冯子航的授意下，姜翔牵头在新启城和几个发展较好的大城市试点“人民代表院”。
代表由基层工坊、农会、商会、学术机构等推选产生，拥有对地方市政预算、基础建设、公共福利的审议和建议权。
虽然权力有限，但这是帝国历史上第一次让普通民众的声音通过制度渠道进入决策层，意义非凡。
这让很多地方人民也拥有了权利，他们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帝国都会加大生产力。
最主要的是，帝国再也不限制枪械。
而是人人皆可拿枪，人人皆可有武器。
即便是寻常老百姓的家里，亦有可能会有火箭筒这样可怕的东西存在。
人人都有力量。
人人都掌握力量。
人民掌权，人民掌力。
这将会是全面对抗玄天界的关键一步。
冯子航将科技发展的主导权完全交给了姜翔，给予其最大程度的信任和资源倾斜。
尽管身体日益衰弱，冯子航对玄天界的警惕从未放松。
他与张鹏、姜翔共同制定了下一阶段的防御战略。
这一年，是帝国制度奠基、科技腾飞、民生改善、军备强化的一年，成果斐然。
然而，冯子航，却如风中残烛，日渐衰微。
灵石粉末的效果越来越差。
从最初每日数块便能压制秽气，到后来需要十倍剂量，再到后来，即使吞下大量粉末，那灰绿色的斑点仍在缓慢却坚定地蔓延。
剧烈的咳嗽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日夜折磨着他。
新启皇城的深夜。
皇帝批阅奏章的手开始颤抖，姜翔在一旁协助。
姜翔心如刀绞，看着这位如师如父的皇帝在痛苦中燃烧最后的生命。
“姜翔，扶我出去看看。”他的语气异常温和，带着一种长辈般的亲近。
皇帝抬起手，示意姜翔过来扶他。
姜翔扶着他走到门外。
冯子航抬头望向夜空。
今夜无云，一轮孤月高悬，周围是深邃得不见一丝星光的墨蓝。
“姜翔。”冯子航的声音很轻，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看到的这片天……和我知道的天，不一样。”
姜翔不明所以，只是更加专注地听着。
“在我的那片世界……”冯子航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天上有繁星，无数颗……数也数不清。银河……像一条流淌的光带，横跨天际。”
姜翔彻底怔住了。
“您的……那片世界？”
他下意识地重复，皇帝为何说着这么……不着边际的言语。
“是的。”
冯子航的眼神复杂，有追忆，有沧桑，这是属于冯子航而非炎黄皇帝的坦诚。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穿越者。”
穿越者？
姜翔是理解这个概念的。
就好像玄天界的人来到这里便是穿越者。
只不过他从未想过皇帝是穿越者，而且他的那片世界好像更加宏大，他从未听过除了太阳和月亮以外，天上还有繁星。
姜翔呆呆的看着皇帝的侧脸。
冯子航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
“很惊讶？我第一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时，也惊讶得很。
没有繁星，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这方世界……像个精致的囚笼。”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轮孤月：“我造出了火车、蒸汽机、电灯、坦克……我能让钢铁咆哮，能让电流流淌……但我……从未真正飞上过那片天。”
他抬起仅存的右手，指向那深邃无垠的夜空。
“我想上天看看。
看看这方世界的边界之外，是什么。
看看……真正的星空。”
“这无比重要，这关乎于这片世界是否真实。
可世界的真实我也不知如何去定义，科学需要我们自己去求知。
我要自己去验证。”
姜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明白了皇帝为何对天空、对飞行器如此执着，那不仅仅是为了对抗玄天界的修士。
这一年，陛下几乎彻底放权，把对抗玄天界的事情，以及帝国发展的道路交给了他们。
自己则是在研究一个巨大的飞行器。
姜翔曾问过皇帝那是什么。
皇帝只是称他为……航天飞船。
“而且……”冯子航接着说道。
“我还能活。
不靠那些灵石粉末吊着命……我现在己经想到办法，再多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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