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渐渐低沉,最终在省城国际机场宽阔的跑道上归于沉寂。李雷庞大的身躯从商务舱座椅上站起,微微低头避开行李架,一股混合着航空燃油和家乡特有尘土气息的空气涌入机舱。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在【血液再造器官】的调节下,生理上的疲惫几近于无。但另一种重量,却随着踏上故土的第一步,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通关、取行李。在VIP通道出口,李雷一眼就看到了挤在接机人群最前面,那两张熟悉又带着强烈局促不安的面孔——他的父母。
父亲李卫国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头发花白了不少,背似乎更驼了,努力踮着脚张望。母亲张秀兰紧紧攥着一个印着超市logo的布袋子,眼眶发红,一看到儿子那比周围人高出一大截的身影,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他们周围没有镁光灯的追逐,只有几个机场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和零星旅客的侧目。这与李雷想象中,或者刘凯文可能暗示过的“盛大欢迎”截然不同,却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弛了一瞬。
“爸!妈!”李雷推开VIP通道的隔离带,几步就跨到父母面前,巨大的身影瞬间将二老笼罩。
“哎!雷子!可算回来了!”李卫国声音有些发颤,粗糙的大手用力拍着儿子结实的胳膊,仰着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骄傲和一丝不知所措的敬畏。“好!好!真给咱家争气!” 他反复说着,词句简单却厚重。
张秀兰则一把抱住儿子的腰,脸埋在他胸前,泣不成声:“瘦了…在外面吃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的眼泪温热地浸透了李雷的T恤,那份纯粹的牵挂,瞬间冲淡了FMVP光环带来的虚幻感。
“妈,我挺好,没瘦。”李雷笨拙地揽着母亲的肩膀,声音放得很轻。他注意到父亲脚边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这是啥?”
“哦!家里晒的柿饼!你妈腌的咸菜!还有你爸非让带的…新磨的小米!”李卫国连忙弯腰去提,“怕你在外头吃不着家里的味儿!”
刘凯文带着助理和两名安保人员适时出现,他礼貌地向李雷父母问好,示意助理接过那两个沉重的蛇皮袋。“叔叔阿姨,车在外面等了,我们先去酒店安顿。李雷先生接下来的行程很满。”
李雷点点头,护着父母穿过普通到达大厅。尽管有安保隔开,他巨大的身形和身边朴素的父母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和窃窃私语。“那是李雷?”“对!NBA那个冠军!”“他爸妈看着真朴实啊…” 李雷下意识地微微侧身,试图用身体为父母挡住那些好奇的视线。
去往县城的高速公路上,窗外的景色从繁华都市渐渐过渡到熟悉的北方田野。李雷坐在父母中间,父亲絮叨着老家谁家孩子考学了,谁家盖新房了;母亲则不停地问他在美国吃得好不好,训练累不累,二叔的餐馆生意咋样。李雷耐心地一一回答,那些关于布鲁克林的激烈拼杀、金杯的荣耀,在父母关切的絮叨里,似乎也变得遥远而平静。只有在母亲小心地摸着他手背上训练留下的旧伤疤时,他才感受到一丝战场归来的真实感。
然而,这份平静在车队驶下高速,进入县城地界时被彻底打破。
道路两旁,早早站满了自发前来欢迎的人群!大幅的红色横幅在风中招展:“热烈欢迎家乡骄子、NBA总冠军FMVP李雷荣归故里!”“猛犸李雷,为国争光!” 警车开道,锣鼓喧天,道路甚至一度被热情的人群堵塞。李雷透过车窗,看到了母校体校的校旗,看到了穿着校服拼命挥手的孩子们,看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街坊邻居兴奋的脸。
父母显然被这阵势吓到了,张秀兰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李卫国则坐得笔首,表情紧张又带着不可思议的荣光。刘凯文低声解释:“县里和市里组织的,家乡人民的热情。”
车队在体校操场停下。车门打开,山呼海啸吞没李雷!
“李雷!李雷!”
“猛犸!看这里!”
“欢迎回家!”
闪光灯亮如白昼。李雷深吸气,率先下车,转身小心搀扶腿软的母亲,用后背替父亲挡住人潮。他努力平静,挥手高喊:“谢谢大家!谢谢家乡父老!”
县领导的欢迎辞热情洋溢,将李雷的成就与家乡的荣耀紧紧绑定。随后是参观特意为他设立的“荣誉陈列室”。崭新的展柜里,那双曾经快被顶破、沾满灰尘的旧篮球鞋,此刻被擦拭干净,打上柔和的灯光,旁边配着说明:“李雷青少年时期训练用鞋”。李雷站在这双鞋前,巨大的身影在展柜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一瞬间有些恍惚。当年穿着它,在坑洼的水泥地上笨拙奔跑、被教练呵斥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接着是重头戏——体校操场汇报演讲。
演讲台前,李雷看到了台下前排的老王。当年严厉的体校教练头发花白,背也驼了,穿着旧运动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李雷演讲时提到一句:“也要感谢体校早期的训练,打下了基础。” 老王嘴角似乎撇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当年那个除了身高一无是处、被他骂作“饭桶界的奇才”的笨拙少年。没有互动,只有一道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的目光,带着时光的沟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唏嘘。
活动结束,车队前往县里最好的酒店。李雷终于得以提出唯一要求:“爸,妈,我想先回家看看。”
车队驶入熟悉又陌生的家属院。低矮的灰色楼房,斑驳的墙面。李雷家的老单元门洞显得格外局促。邻居们早己闻讯围拢,兴奋地指指点点。
“哎哟!老李家大小子!真回来了!这大个子!”
“了不得!世界冠军!”
“卫国!秀兰!你们好福气啊!”
李卫国和张秀兰脸上笑开了花,笨拙地回应着。李雷低着头,几乎是蜷着身子才挤进楼道。家门打开,一股陈旧家具和淡淡油烟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将他拉回过往。
家,太小了。低矮的门框(他进门必须大幅度弯腰)、狭小的客厅、老旧的木质沙发(他坐下时膝盖几乎顶到对面的小茶几)、墙上挂着的泛黄全家福(照片里的少年还带着青涩)…一切都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却与他此刻庞大的身躯产生了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挤压感。他像一头误入玩具屋的巨兽。
母亲张罗着倒水,用的是家里最大的搪瓷缸,在他手里也像个玩具杯。“坐,雷子,快坐!地方小…委屈你了…” 母亲有些窘迫。
“不委屈,妈。”李雷瓮声说,小心地在吱呀作响的老沙发上坐下,巨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他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地从柜子深处捧出一个铁皮盒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剪报——全是关于他在NBA的新闻,从最初的零星报道到后来的头版头条,有些是中文的,有些是英文的(显然托人翻译过),纸张边缘都磨毛了。
“你爸…天天看,不认识英文也看,托邻居给念…”张秀兰抹着眼角。
李卫国笨拙地翻着剪报,手指划过那些印着儿子巨大身影的图片,咧着嘴笑:“好!真好!我儿子…出息!” 那笑容里的满足和骄傲,比任何金杯都更重地撞在李雷心上。
邻居的喧闹被关在门外。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父母絮絮的关切、陈旧家具的熟悉气味,和铁盒里承载的、无声却磅礴的期盼。李雷捧着那杯水,听着父亲翻动剪报的沙沙声,感受着沙发承受他重量发出的呻吟,胸腔里两颗心脏沉稳地跳着,一种比AT&T中心熔炉更深沉的压力悄然弥漫。这里是他的根,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此刻最清晰丈量出他“离家”有多远的地方。金杯的重量,在故乡这方小小的陋室里,有了最真切的锚定。
“雷子,”李卫国放下剪报,粗糙的手拍了拍儿子肌肉虬结的膝盖(【肌肉强化融合度:88.3%】带来的坚硬触感让他微微一愣),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有工人的朴实,也有一丝看透世事的清明,“你现在…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了。外头的事,爸不懂。爸就知道,树长得再高,根得在土里扎着。甭管多热闹,记住你为啥打球,记住家里这碗饭的滋味,记住…你是李卫国的儿子!脚底板,得踩实了!” 话语朴素,却像重锤敲在心上。
李雷用力点头:“爸,我记住了。”
时间紧迫。刘凯文在门外轻声提醒。李雷巨大的身躯再次艰难地挤出家门,在邻居们更热烈的围观和议论声中,坐进车里。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熟悉的、此刻显得无比低矮的家门。
车子驶向酒店。李雷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骨骼深处传来细密而清晰的“咔哒”声(【骨骼强化进度:75.5%】)。手中仿佛还残留着搪瓷缸的温度和老沙发吱呀的触感。父亲那句“脚底板得踩实了”和老王那复杂的一瞥在脑中交替闪过。
抵达酒店套房,这里的空间让他再次感到格格不入。他拿起一个水晶杯想喝水,指尖微一用力,“啪”一声轻响,杯柄断裂!水流了一地。他懊恼地看着残骸。力量,有时也是负担。
刘凯文递过平板,行程表密密麻麻:“明天去北京。长城拍摄,旗舰店开业,央视首播专访。上海、广州、深圳、成都…五城,十五天,二十七项活动。德雷克全程记录。”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北京,总局领导要见你。专访之后。”
李雷沉默点头。更高层面的目光落下。金杯是荣耀,更是枷锁。
夜深人静。李雷盘坐地毯,尝试引导【神经结】。外界噪音被过滤,疲惫稍减。但父母在隔壁压抑的咳嗽和低语(“他爹,雷子那沙发…”“…没事…结实着呢…”),却轻易穿透过滤膜,扎在心上。他停止引导,一种深沉的酸涩涌上。
窗外的县城华灯初上。李雷看着镜中那个西装革履却难掩乡土气的巨人,骨骼深处的“咔哒”声仿佛在回应父亲的箴言。归乡的重量,是泥土的芬芳,是低矮门框的挤压,是铁盒剪报的无声期盼,是老教练的复杂一瞥,是即将踏上的红毯与镜头,更是总局那沉甸甸的注视。属于“猛犸”李雷的淬炼,在故乡的夜色中,真正开始。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里轰鸣着关于责任与未来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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