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初顿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她冷声道：“不是纪大人说的，你我出生入死，宁初只不过是想帮纪大人罢了。”
“若纪大人觉得不妥，那宁初便先告退了。”
说罢，欲走。
“诶——”纪梧借力起身，三两步就拦住了沈宁初的去路。
他看着沈宁初气恼的模样，叹道：“沈夫人也会生气啊。”
沈宁初瞪了他一眼。
“好了。”他收敛笑意，正色道：“沈夫人实在不必担心我的处境。”
“我既然能坐上钦天监监正之位，又能成为皇帝眼前的红人，定然是有过人的本事。”
沈宁初觉得这人真自恋。
他继续道：“先帝有三个儿子，分别为雍王、昭王和当今的陛下。”
“他们三人幼时皆由木太师教导，这般帝师之尊，本该荣宠加身，可木太师并不受宠。”
纪梧还欲解释，却听沈宁初插话道：
“是因为他站错了队？”
纪梧眼里多了几分诧异，轻轻“嗯”了一声。
“当年夺嫡之争，他支持的……并非当今这位。”
沈宁初满眼疑惑：“那他为何还能保住太师之位？”
“先帝亲赐的名分罢了。”纪梧哼笑一声，“新帝登基后未动先帝旧制，这才让他挂着虚衔至今。”
原是如此。
可沈宁初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按理说，太师府既然失去了恩宠，木念清该更加巴结赵婉宁才对。
无论如何都不该这时与赵婉宁断交。
她忽然想起今日木念清所言。
如若木念清所言非虚，那媚药的主意是她给赵婉宁出的。
也就是说，她早就存了陷害赵婉宁之意？
“太师府许是有了更好的靠山。”纪梧看着她似笑非笑，就好像能洞悉她心中所想。
“不过，也与我无关。”
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至于太后嘛……倒是个麻烦。”
突然，他凑近半分：“沈夫人，你说我为你得罪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该报答我啊？”
沈宁初眉心微蹙，下意识退了半步。
“你要我如何报答？”
纪梧垂眸看着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神色不明。
“比如……不要退这半步。”
“什么？”
沈宁初只看见他唇瓣微动，并未听清他说什么。
他突然转身，只留给沈宁初一个背影：
“罢了，我还没想好，便先欠着吧。”
话音未落，人己走出数步。
暮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清，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执拗。
沈宁初实在是看不懂这个人。
不过，她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至于这报答一说，待她回到宗门后，纪梧应当也会忘了她这个人吧。
——
离开院子后，楚方戟整个人还有些踉跄。
明明来公主府之前，他还想着能让沈宁初与赵婉宁结交，也好和平相处，共议宸儿的学习之事。
怎么……一不注意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时婉宁与他诉说情意时，他的脑海中是空白的……
都怪那可恶的媚药！
可是……真的怪媚药吗？
就如刚刚离去时，沈宁初所说：“其实我都看到了，你与赵婉宁苟且之前，是你主动的。”
可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当真连这点媚药都忍不住吗？
就算是忍不住，他可以拒绝婉宁，也可以砸门逃出……
可他偏偏选择了抱住婉宁。
若问他心中当真对婉宁无意？
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知道，他背叛了宁初。
“哎呦！”
待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楚方戟才回了神。
原来己经走到了婉宁的寝殿门口了。
他连忙退开几步，抱拳道歉。
太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语气刻薄：“将军是为何事分心啊？”
“是咱们婉宁公主，还是那沈宁初？”
楚方戟喉结几番滚动，终究未发一言。
太监长叹一声，拂尘轻扫过他肩头，说道：
“有些事情既己行差踏错，那就要想好应对之策，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赵婉宁的寝殿：“您招惹的可是里头那位贵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把柄，留不得。”
见楚方戟还是一脸僵硬，太监眯了眯眼。
“除非……将军有本事让枕边人甘愿装聋作哑。这残局，倒也未尝不能收拾。”
楚方戟突然抬眸，半晌他抱拳行礼：“多谢公公提点。”
见楚方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太监也不多留他。
“快进去吧，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您呢。”
才踏进赵婉宁的寝殿，楚方戟便觉一丝凉意。
太后坐在软榻上，双目微阖，手指间拨弄佛珠的动作飞快。
婢女轻声说道：“太后娘娘，楚将军到了。”
太后才睁开眼。
“解药拿到了？”
“回太后，拿到了。”楚方戟将解药递给一旁传唤的婢女。
太后扫了眼解药，示意婢女给赵婉宁服下。
殿内再无人发声，楚方戟如坐针毡，首到赵婉宁的倩影在帘子后闪动。
“皇祖母？方戟哥哥？”
太后眼都未抬：“都没清醒，就知道楚将军来了？”
赵婉宁装睡被识破，她脸上顿时臊得慌。
她也不想装昏啊，实在是那沈宁初太难对付了！
赵婉宁讪笑着走到太后身边坐下，还小心翼翼地将茶水奉上。
太后终是叹了口气：“楚将军，哀家话说在前头。”
“婉宁是天子的子嗣，是断不能受委屈的。”
楚方戟低头，声音沉重：“臣晓得。只是……”
“沈宁初乃是臣之妻，她的过错，臣该一并承担。”
赵婉宁听闻，心中顿生醋意。
怎么到这个时候了，她的方戟哥哥心中还是那个女人！
她攥紧手心，正要发作，太后的手掌却突然覆上她的手背。
“楚将军，婉宁必须是正妻，至于那个沈宁初……”太后顿了顿：“做小也罢，休了也行，总归不能越过婉宁的名分。”
赵婉宁有些吃惊，她大叫道：“婉宁才不要与那沈宁初——”
话未说完，手中传来痛意，她抬眸看向太后时，太后的眼神并不善。
她乖乖地止住了嘴。
楚方戟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无比纠结。
沈宁初给他仙骨时，他明明对她承诺了，此生只有她一人。
可如今太后的意思，却是不能拒绝的。
最多最多……沈宁初只能当个妾。
忽然，太后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
“楚将军今日就留在公主府好好思量。”
她起身：“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回你的将军府。”
说罢，殿门彻底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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