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石山的庇护,荒野的辽阔与孤寂瞬间扑面而来,脚下不再是水电站内平整的水泥地,而是崎岖的山路、松软的腐殖土、硌脚的碎石。
阿黄显得异常兴奋,它似乎将这次迁徙当成了新的探索,跑前跑后,在陌生的草丛和灌木丛中嗅个不停,偶尔惊起一只野兔或山鸡,便狂吠着追出一段距离,又悻悻地跑回来,围着陈默打转。
陈默保持着稳定的步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地形,地图册和指南针是他唯一的向导,目标方向:西北。根据脉冲信号的稳定特征和张工笔记里“西边”的指向,他推测信号源大致位于西北方向更远的内陆山区。
最初的几天在相对平缓的山麓地带行进,他们沿着废弃的、长满杂草的盘山公路遗迹行走,避开过于茂密的原始森林。
公路遗迹两边,废弃的车辆残骸被藤蔓和灌木吞噬,车窗破碎,车门洞开,露出里面空荡腐朽的内饰。偶尔能看到路边倾覆的农用车,锈蚀的犁耙半埋在土里。
陈默的警惕从未放松,每一次路过废弃的村庄或孤零零的护林站小屋,他都会示意阿黄安静,自己则手持消防斧,小心翼翼地靠近探查。
屋内总是空无一人,只有厚厚的灰尘、散落的破烂家具和动物活动的痕迹。没有任何近期人类停留的迹象,那个在库区上游留下火堆痕迹的神秘过客,如同蒸发了一般。
食物消耗比预计的快,沉重的背包和持续的爬坡消耗着体力。土豆粉糊糊和鱼松虽然能提供热量,但单调的口味和缺乏新鲜蔬菜,让阿黄都显得有些恹恹的,库区带来的鲜土豆很快吃完了。
陈默开始更多地依赖陷阱和采集,他在宿营地附近设置绳套陷阱,偶尔能捕到野兔,阿黄在驱赶和围堵小型猎物上展现了价值。他也辨认采摘着沿途可食用的野菜和野果,补充维生素。
第七天,地形变得险峻。他们进入了一片广袤的、死气沉沉的枯死森林,这里的树木不知为何成片死去,巨大的树干光秃秃地指向灰暗的天空,树皮剥落,露出惨白的木质。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松脆的枯枝败叶,踩上去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木头腐朽和霉菌混合的沉闷气息。光线被扭曲的枯枝切割得支离破碎,即使在白天,林中也显得阴森昏暗。
阿黄在这里显得格外不安,它不再西处乱跑,而是紧紧贴着陈默的小腿行走,耳朵竖得笔首,喉咙里不时发出压抑的低呜,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那些狰狞的枯树,仿佛每一根扭曲的枝干后面都藏着危险。
陈默也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片死林过于寂静,连鸟鸣和虫声都消失了。他握紧斧柄,脚步放得更轻,枯枝在脚下碎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们在枯林中跋涉了大半天,就在陈默考虑是否要冒险加快速度穿越这片不祥之地时。前方带路的阿黄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左侧一片倒伏的巨大枯木堆,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吠叫!不是示警猎物,而是充满了发现异样的激动。
陈默立刻警惕地靠近,那堆枯木腐朽严重,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阿黄正对着枯木堆底部一个不起眼的缝隙狂吠,前爪还用力地扒拉着地面的枯叶。
陈默用斧头小心地拨开缠绕的藤蔓和堆积的落叶,缝隙下方似乎是一个浅浅的凹坑。
坑底,半掩在湿腐的树叶下,赫然躺着一个颜色灰扑扑的登山背包!背包的材质是厚实的帆布和尼龙,虽然沾满泥污,但整体结构似乎还算完好,拉链也闭合着。
显然,这是某个不幸的旅人最后的遗物,背包的主人,或许就躺在附近某处,早己化为枯骨。
陈默没有立刻去拿背包,他示意阿黄后退,自己则手持斧头,绕着枯木堆仔细检查了一圈。
除了腐朽的木头和厚厚的苔藓,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骸骨,也没有大型掠食者的巢穴痕迹,只有几只的潮虫被惊动,飞快地钻回木缝深处。
确认暂时安全,他才用斧头勾住背包的背带,将它从腐叶坑里拖了出来,背包很沉,他谨慎地拉开主拉链。
一股浓烈的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里面塞满了东西,最上面是几件早己霉烂成絮状的衣物。
拨开霉烂物,下面露出几个铁皮罐头盒——标签早己腐烂脱落,盒体锈蚀严重,其中一个甚至裂开了口子,流出黑乎乎、干涸板结的不明物,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陈默皱紧眉头,继续翻找,在背包底部,他的手碰到一个硬硬的、塑料质感的东西。掏出来,是一个用厚实密封塑料袋包裹着的方形物体!
他心中一动,迅速撕开密封袋的封口,里面是一本硬壳的速写本,本子的塑料封皮保护了内页,他翻开速写本。
前面几页是炭笔画的风景速写:巍峨的雪山,湍急的河流,茂密的森林……笔触虽然潦草,但很有力量感。
翻到中间,速写变成了更具体的路线图:蜿蜒的河流旁标注着里程,山峰画着箭头,旁边用铅笔写着潦草的地名,陈默的目光被其中一页吸引。
这一页的正中,用儿童般稚嫩的蜡笔笔触,画着一个巨大的、横跨峡谷的灰色建筑。建筑下方是奔腾的白色水流,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黑石头”。
画风虽然幼稚,但那建筑的轮廓特征——高耸的坝体、泄洪孔道——陈默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黑石山水电站。
而在速写本的最后一页,粘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磨损的纸,陈默小心地展开。
这是一张手绘的、更加潦草的地图,纸张粗糙,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铅笔勾勒着扭曲的山脉线条,标注着几个难以辨认的地名。
地图的中央,画着一个醒目的、如同堡垒般的山峰轮廓,旁边用加粗的笔迹写着:
“黑石山”
一条粗重的、断断续续的箭头,从“黑石山”的位置,一路向西延伸,箭头跨越了代表河流的波浪线,穿过了代表森林的树冠符号,最终指向地图边缘一片用凌乱线条画出的、代表未知区域的阴影!
在箭头的末端,画着一个醒目的“X”标记,旁边用更小的字写着:
“家? 信号!”
这张潦草的地图,如同一声惊雷,在陈默脑中炸响!
黑石山!这个不幸的旅行者,目的地也是那里!而且,地图上同样指向西方,指向一个标记着“X”和“信号!”的地方,这和张工笔记、和他捕捉到的脉冲信号,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这是指向同一个目标的、来自不同幸存者的、跨越时空的印证!
陈默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反复看着那张简陋的地图,看着那个醒目的“X”。地图很粗糙,比例尺模糊,但大致方向明确——西方,更深的山区!
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层层叠叠的枯死枝干,射向西方。那里,不再是纯粹的未知,那里,有一个被标记为“家?”和“信号!”的坐标点。
阿黄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它不再对着背包吠叫,而是凑过来,用鼻子蹭了蹭陈默握着地图的手,喉咙里发出安慰般的呜咽。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他小心地将速写本和那张珍贵的地图重新用密封袋装好,塞进自己背包的最里层,紧贴着那本笔记本。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腐朽背包和散发着恶臭的锈蚀罐头,然后,他拍了拍阿黄的脑袋,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走,我们去那个‘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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