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身体砸入粘稠温热的药液,溅起巨大的水花。预想中的缓冲并未到来,撞击的钝痛混合着药液涌入鼻腔的辛辣感,让周灿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当温热的药液包裹住他如同被彻底碾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身体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更加狂暴的灼痛感,如同亿万只疯狂的食人蚁,瞬间啃噬了他每一寸暴露的肌肤,每一个张开的毛孔!那感觉,就像把一块布满裂纹、刚从熔炉里捞出的生铁,猛地浸入了冰水之中——剧烈的温差和药力的刺激,带来了毁灭性的二次伤害!
“嘶——嗬嗬……”周灿蜷缩在池底,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漏气的嘶鸣。他感觉自己的皮肤、肌肉、筋骨,甚至灵魂,都在被这温热的药液一寸寸撕裂、溶解!之前被器灵“重塑”时强行压下去的、深入骨髓的剧痛,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出来!比刚才悬在半空时还要猛烈十倍!
“呃啊——!!!”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哑绝望的惨嚎,身体在池底痛苦地翻滚,试图逃离这如同地狱油锅般的药池。
“废物!这点疼都受不了?刚才那点‘按摩’就让你软成泥了?”器灵那冰冷、稚嫩又带着浓浓鄙夷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再次在周灿意识中炸响,“给本座坐起来!运转功法!现在是你吸收药力、巩固‘重塑’效果的最佳时机!错过这村,你这身破骨头就真成废渣了!躺尸给谁看?”
按摩?周灿痛得眼前发黑,几乎想破口大骂。那叫按摩?!那分明是千刀万剐!这破鼎简首不是人…不对,它本来就不是人!
但“废渣”两个字像针一样刺进他心里。求生欲压倒了痛苦。他周灿,好不容易得了这逆天机缘,从绝灵死地摸到了修炼的门槛,甚至知道了先祖的秘辛和星路的希望,怎么能在这里变成一滩烂泥?
“我…操…”他咬碎了牙,牙龈都渗出血丝,混合着药液咽下。凭借着仅存的一点意志力,他停止了徒劳的翻滚,如同一条搁浅濒死的鱼,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对抗着身体每一处的剧痛和抽搐,强行调整着姿势。
骨头像是生锈的齿轮在互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肌肉纤维撕裂的痛楚清晰无比。每一次挪动,都像是在刀山上打滚。冷汗和血水混着药液不断淌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勉强将自己摆成了一个扭曲的、极其不标准的盘膝姿态。仅仅是维持这个姿势,就让他浑身颤抖,汗如浆涌,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哼!歪歪扭扭,像条被抽了筋的癞皮狗!引气!运转周天!蠢货!”器灵毫不留情的训斥再次响起。
周灿闭上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强迫自己忽略那无处不在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将仅存的心神沉入丹田。那原本温顺流淌的星力溪流,此刻也变得狂暴紊乱,在拓宽了不少但依旧伤痕累累的经脉中左冲右突,每一次流动都带来新的剧痛。
他强忍着,用意念如同驾驭脱缰的野马,艰难地引导着这股暴躁的星力,试图按照“周天星辰引”的路线运转。
就在星力极其艰难地流过胸口璇玑穴,准备转向天玑穴时——
异变陡生!
一股强大得不可思议的吸力,猛地从他身体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吸力并非作用于外界,而是作用于他自身的经脉和窍穴!
嗡!
原本缓慢渗透、带来灼痛感的药力,仿佛被无数双无形的大手猛地抓住,然后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被强行拉扯着,从全身每一个毛孔、甚至从那些刚刚被“重塑”时强行贯通的细微经络窍穴中,蛮横地灌注进来!
“啊!”周灿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这速度太快了!比之前他主动运转功法吸收时,快了何止十倍!如果说之前是涓涓细流,那么此刻就是汹涌的江河倒灌!磅礴而精纯的药力,混合着丝丝缕缕被引动的星穹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山洪,狂暴地冲入他伤痕累累的经脉!
然而,预想中经脉被撑爆的痛苦并未出现。
那些刚刚经历过“千锤百炼”、被强行拓宽和加固的经脉,虽然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但其韧性和容量却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狂暴的药力洪流涌入,虽然依旧带来强烈的鼓胀感和冲击感,却稳稳地被束缚在拓宽后的河道内,并未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更奇妙的是,这股洪流所过之处,如同最精纯的修复能量,飞速地滋养着那些被撕裂的筋肉、修复着骨骼上的细微裂痕、抚平着被强行贯通窍穴带来的损伤!之前“重塑”时残留的、深入骨髓的剧痛,竟在这股洪流的冲刷滋养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缓解、消失!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剧烈酸麻和新生般舒畅的感觉,取代了无边的痛苦,冲刷着他的西肢百骸!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甘霖的彻底浸润!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舒畅的呻吟!
这效果…太惊人了!
周灿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终于明白了!那所谓的“重塑筋骨经脉”,根本不是什么惩罚!而是这器灵用一种极端痛苦、极端霸道的方式,强行为他打通了更深层次的经络,拓展了肉身潜能,为后续的修炼打下了难以想象的坚实基础!此刻药力吸收速度的暴涨,就是最好的证明!
痛是真痛,差点死掉也是真的,但这好处…简首逆天啊!
念头急转,周灿脸上的痛苦瞬间被一种极其谄媚、极其浮夸的笑容取代。他顾不上维持那扭曲的姿势,努力挺首腰板(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对着空荡荡的青铜穹顶,用他能想到的最肉麻、最真诚(自以为)的语气,大声喊道:
“鼎爷!鼎爷!您老真是神机妙算!高瞻远瞩!用心良苦!恩同再造啊!”
声音在鼎腹空间回荡,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狗腿子味儿。
“……”器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马屁拍懵了,沉默了一下。
周灿见有门儿,更加卖力,唾沫横飞:“小的刚才有眼不识泰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敢质疑您老人家的无上手段!现在小的明白了!那哪里是惩罚?那分明是您老对小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是恨铁不成钢的殷切期望!是点石成金的通天手段啊!那点疼算什么?跟您老赐予小的这脱胎换骨的造化比起来,那就是清风拂面!是按摩!是享受!”
他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褒义词一股脑儿往上堆:“鼎爷您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前无古鼎后无来者!小的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您就是那指路的明灯!是那再造的爹娘!是…”
“停!给本座闭嘴!”器灵冰冷稚嫩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极其明显的、被肉麻到的…嫌弃?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聒噪!恶心!谁是你爹娘?!再敢胡言乱语,本座把你舌头拔了泡酒!”
虽然语气依旧凶巴巴,但周灿敏锐地捕捉到,那冰冷感似乎…淡了那么一丝丝?那嫌弃里,好像还夹杂着一点…别扭的…受用?
有戏!周灿心中大定,脸上谄媚的笑容更加灿烂,嘴上却立刻“从善如流”:“是是是!鼎爷教训的是!小的闭嘴!小的这就努力修炼,绝不辜负鼎爷您老的一片苦心!鼎爷您歇着,小的这就吸收药力,争取早日辟谷,不饿死在您老这宝鼎里给您丢人!”
他说完,立刻摆出一副“我很乖我很努力”的样子,重新闭上眼,忍着身上的酸痛,全力运转起“周天星辰引”。这一次,他引导着那奔腾的药力星力洪流,更加顺畅、更加迅速地冲刷着经脉,修复着伤势,巩固着“重塑”后的根基。痛楚虽在,但己能忍受,更多的是一种力量飞速增长的充实和舒畅。
上方,那冰冷的意识似乎“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灿耳中。这一声“哼”,尾音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微不可查的上扬,少了几分寒意,倒像是某种…被顺毛捋舒服了之后、强忍着得意的傲娇?
随即,整个空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药池中,那混沌色的药液围绕着周灿,形成了一个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稳定的漩涡,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磅礴的能量被疯狂地吞噬着,滋养着池中那具正在发生惊人蜕变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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