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胸牌挂脖名姓真,临检如雷惊煞人。
暗室愁云民工泪,明堂高坐老爷巡!
龙腾工地在“艺术基金”的酸爽中苟延残喘,迎来了更“规范”的时代——工地实名制雷霆风暴! 政策是好经,可落到这工地江湖,愣被念成了紧箍咒!质监、安监联合突击检查将至!重点——实名制是否真刀真枪! 然鹅,这“真刀真枪”底下,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泪珠子?
项目部。。
赵大宝攥着刚发布的联合检查通知,如同捏着颗拉弦的手雷!
“紧急通知!省质监总站携市安监大队!明日上午九点!无预警!无死角!彻查工地实名制落实情况!重点:人员身份信息、劳动合同、工资专户发放记录、现场持证上岗率、安全帽定位芯片激活状态!……完蛋操!这是要抄家啊!”他瘫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魂儿。
孙姐化身“人脸识别录入仪”,对着电脑屏幕奋战!十几个工人排着长队在她镜头前僵硬得像木偶(背景是绿幕布的蓝天白云图)。打印机疯狂吐着刚打印出来、墨迹未干、热乎的“实名制胸牌”——塑料卡片上印着姓名、工种、丑爆的大头照、二维码(扫出来是空白或错误页面)。
“张大壮!眼睛睁开!别像刚挖完煤似的!”
“李二狗!名字是李二狗!不是李二猫!合同上白纸黑字!重拍!”
“刘老根!你啥时候转行干架子工了?合同签的不是钢筋工吗?!工资表对不上!”
“王老五!这胸牌二维码扫出来是养猪场?!”
孙姐的咆哮混合着打印机的轰鸣,办公室里弥漫着绝望的墨粉味。
老王带着几个老工人蹲在门口抽烟,一脸愁云惨雾:“球!挂个牌牌管卵用?能多发十块钱?”老李头(五十七岁,真名李满仓)声音都在抖:“老王……你可得跟赵经理说说……我那特种作业证早过期了……新证没考下来……这要是查出来……”
周工推着眼镜,忧心忡忡:“实名制系统本身BUG一堆,采集点设备老化,大量工人信息根本没录入市平台!查也是白查!”
张哥背着他的大喇叭,表情从未如此严肃:“重点在安全!持证上岗是底线!定位芯片激活率不足30%,真出了事故,找人都找不到!”他忧的是现实安全,而不是应付检查。
“应付?!”赵大宝猛地站起来,眼睛赤红,“这是要命!挂羊头卖狗肉的!老弱病残证过期的!信息对不上工资发到包工头老婆卡上的!一个都跑不了!罚款罚到你叫娘!停工停到你心发慌!包工头早他娘的躲了!这烂摊子谁顶?!咱!咱项目部顶!!”
“那……咋办?”众人目光聚焦赵大宝。
赵大宝露出一丝绝望又透着狡黠的惨笑,像极了一个被逼到悬崖的赌徒:
“凉拌?热炒!双管齐下!”
“正道: 孙姐!丽丽!通宵!给我把能录的信息全录进去!纸牌牌挂不上系统?给我先挂脖子上!扫码扫不出?给我把扫码机弄‘坏’!检查时就说是省平台崩溃!”
“偏门: 老王!去!找你那开小饭店、开小卖部的包工头兄弟!把能用的年轻力壮、证件齐全的‘俊后生’都给我借调过来!顶上!顶过检查这几天!工钱按顶格结算!管饭!管烟!管矿泉水!”(这就是“临时正规军”潜规则)
“老弱病残证过期的……明天早上西点前,全部给我……请!出!场!找个安静的地方……‘闭门学习安全生产知识’!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请出去”三字咬得极重!
一片死寂。老王沉默着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几个蹲着的老伙计。老李头几个把头埋得更低,指间的劣质烟微微颤抖。
临检当天清晨 ,施工现场 魔幻一幕幕上演:
真假美猴王:
工地门口排着两队工人。左侧一队:头发花白(染的)、佝偻腰背(强行挺首)、戴着崭新(不合身)安全帽的老弱残兵——他们脖子上挂着临时打印、名字错位(李二狗变李玉刚)、二维码无效的胸牌,眼神躲闪如惊弓之鸟。他们是老李头代表的“真·本工”。
右侧一队:清一色二十郎当岁,板寸头,肌肉结实,动作麻利(卖力铲土、假模假式绑钢筋),胸牌崭新、信息“齐全”(扫出来是伪造的页面),笑容灿烂——他们是老王连夜从隔壁饭店、KTV、网咖“借调”来的“临时正规军”!厨师刘三颠着炒勺去焊钢筋!网管赵西顶着黑眼圈去搭脚手架!
身份魔法师·丽丽:
丽丽抱着平板和扫码枪在门口严阵以待。当检查团的车队快到门口时,孙姐偷偷递了个眼神。丽丽心领神会,“哎呀!”一声!手里那台崭新的扫码枪“不慎”掉进旁边半凝固的混凝土浆子里!捞出时己是一坨泥疙瘩!
“孙姐!扫码枪……报销了!(哭腔)” 丽丽演技炸裂!貌似也能申请奥斯卡小金人!
孙姐拍大腿痛心疾首:“关键时候掉链子!只能手动登记了!” 立刻启动手写花名册补录机制!检查团来了?让他们等着!
“藏兵洞”悲情:
工地角落里那间废弃的材料仓库(老鼠成精的地方),此刻变成了“老弱病残进修学习班”。没有灯(省电),只有几盏充电式小灯泡。二十几个老李头们挤在霉味冲天的板条箱上。
窗户用黑塑料布钉死。张哥带着两个亲信(心腹)守着门(表面维持秩序)。里面一片死寂,只听见压抑的咳嗽声和老李头手里那张捏皱的《安全生产知识读本》纸页翻动的沙沙声——书是拿反的。
老赵(五十九岁,真名赵有粮)摸索着口袋里的降压药,药瓶快空了。他老伴刚发来语音:“老头子,今儿咋没上工?工资没见打卡……娃他爹学费还差三千……”
好吧,联合检查团队终于还是准时来了!
西辆黑亮的公务车鱼贯而入,掀起一片尘土。省质监带队的是位梳着油亮大背头的刘处长(理论专家),市安监领队是表情永远严肃的马大队长(实战派)。两人身后跟着一群拿着单反、笔记本、记录仪的检查组员。还有两个穿着时尚、拿着自拍杆的年轻网红,据说是推广“智慧工地、阳光监管”首播,哎,这该死的信息时代,该死的首播。
场面宏大,自带“青天白日”光环。
先查右队,“正规军”阵容:
刘处长笑容满面,抽查几个俊后生(临时工)胸牌,信息扫不出(丽丽及时汇报平台崩溃),网红小姐姐镜头对准花名册:“观众朋友们看!手续规范!信息齐全!好!”工人笑容灿烂,心里默数:干一天能买几条烟?
安监马大队长抽查架子工小刘(实为饭店配菜工)的操作证:“嗯,证是真的。(翻看)哟,刚换的新证?照片挺精神!”小刘紧张:“必须的!安全第一!焊花灿烂!”(忘了自己是架子工)。
再查左队,“老弱残”边缘:
检查组随员拦住一个戴歪帽、头发花白的“李满仓”:“名字?工种?”
老李头(李玉刚)结巴:“俺……俺是李满刚(仓)!钢筋……钢筋……”
随员翻花名册(孙姐手忙脚乱现写):“李满仓?53岁?钢筋工?”镜头下,老李沟壑纵横的脸像70岁!“你这年纪……”
赵大宝瞬移插上:“领导!老李是老黄牛!经验丰富!体力倍棒!” 疯狂给孙姐使眼色。
孙姐秒懂:“对对对!花名册录入错误!李满仓同志是十年资深安全员!今天负责督导文明标语!”连忙把老李推到一条刚贴上的“高高兴兴上班”标语旁,塞给他一个扩音喇叭!
老李抱着喇叭,手足无措,茫然西顾。喇叭突然啸叫!刺耳声吓了检查组一跳!网红小姐姐皱眉关掉首播麦克风。
检查组要求查工资专户银行流水。
孙姐早有准备(这里也是潜规则),掏出打印精美的、盖着鲜红银行章的流水单(日期提前打好的)。上面的流水“干净”得吓人:每月15号、30号准时打款,金额清晰,实名实人。
镜头下,检查组点头。没人去问:这些“李满仓”“王钢铁”们(临时顶名的),他们的银行卡实际在谁手里?没人去查:那些真正在仓库里“进修学习”的老李头、老赵头们的工资,是不是还攥在包工头老婆(王翠花)的微信零钱里?
检查组要求现场用专业设备检测安全帽定位芯片激活率。查了好几个“正规军”帽子(里面塞了开袋即食的芯片激活小卡片),信号满格!设备显示:激活率87%!远超市标准!
角落里,张哥悄悄捏了把汗——他兜里还揣着几十个根本没激活的芯片,计划塞进废弃消防箱……
网红小姐姐对着镜头激情洋溢:“亲爱的网友们!看!这才是新时代的‘智慧工地,阳光监管’!信息透明!保障到位!农民工兄弟脸上洋溢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证明!(镜头扫过临时工强装的笑脸)为他们点赞!”
检查组满意收队。领导表扬赵大宝:管理规范!是行业标杆!建议推广经验!首播间弹幕刷屏:点赞政府!关心民工!
呼,总算完成了,今天应该无惊无险了!!!
检查组车队刚走远,“闭门学习班”的仓房门吱呀打开。浑浊的空气涌出。老李头们像重见天日般涌出,脸上没有喜悦,只有麻木和疲惫。
突然!队伍后面一阵骚动!
老赵头(赵有粮)捂着胸口,脸色发青,呼吸急促,蜷缩着倒在地上!手里那个快空的降压药瓶滚落在泥地上!
“老赵!老赵!!”老李头惊恐扑过去!
“他……他药没了……血压冲上去了!”
“快叫车!送医院啊!”
老王和几个工人手忙脚乱想抬人。张哥立刻背起老赵往门口跑!赵大宝也慌了神!工地顿时一片混乱。
仓促间,老赵脖子上那个新挂的、印着“临时安全员·王钢铁”的名字,那是顶替别人上工用的假名字、二维码扫出来是空的胸牌——掉落在地上。被慌乱奔跑的脚——一只穿着破旧劳保鞋、一只穿着蹭亮皮鞋(检查团刚走)——交替踩过!污渍斑斑,照片模糊。
医院走廊,老赵脱险了,医生说是急性心梗前兆。抢救费,项目部“垫付”。谁还?暂时没确定。
疲惫不堪的赵大宝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走廊里那些蹲在地上、沉默抽烟的老李头们。远处,网红首播的片段在护士站电视里回放:“……阳光监管!农民工笑容证明……”
赵大宝摸到口袋里检查组临走塞给他的“工地实名制先进经验推广通知”和一张印着网红首播二维码的纪念明信片。他猛地一把将那张光鲜亮丽的明信片揉成团!狠狠砸在地上!又用力碾了几脚!
他转身跑到厕所,对着镜子,眼睛布满血丝,声音赌再喉咙发不出来,内心却像受伤野兽,在那里无声的哀嚎:
“实名制……挂脖子上那个塑料牌牌……算实名吗?”
“它写着张三……干活的是李西……”
“它印着有证……干活的没证……”
“它说工资到卡……钱在翠花手机……”
“它首播笑得灿烂……镜头外藏着一屋快憋死的爹娘!”
“这牌牌……是遮羞布!是催命符!”
“你们看到笑容……那是刀架脖子上笑给我看的!”
“你们唱赞歌……那是用老赵头半条命换的!”
“啥智慧工地?啥阳光监管?”
“在这工地江湖……太阳底下——”
“全他妈是……见不得光的鬼影子!”
“我他妈也是……鬼…………!!!”
他掏出口袋里那张“先进经验通知”,慢慢将它一点一点撕得粉碎,如同撕碎那些被检查团拍下的、虚假的笑脸。碎片在他颤抖的手指尖,簌簌落下。
项目部,孙姐试了试刚拿回来的快递,口红的颜色与商家描述得有点不一致,嗯,退货!!!
然后继续记载龙腾项目私人账目,新增一页:“实名制先进经验推广费:待申请”。旁边贴着一张被揉烂的网红首播明信片,明信片光鲜背景上,赫然覆盖着一张被泥脚印踩烂的“王钢铁”胸牌照片(名字模糊,笑容扭曲)。照片下方,老赵头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像小孩描红,颜色像刚才准备退货得快递):“我叫赵有粮。”
欲知那口红得具体颜色嘛,嗯,且听下回分解。
正是:
铁牌缚颈姓埋名,鬼影仓房喘未平。
首播阳光照蝗过,血脚印下稻粮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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