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禾看着门口像只可怜巴巴流浪狗的方硕，手里攥着被角绞来绞去，最终还是从衣柜里拽出一床备用棉被，“砰”地扔在地板上：“睡这儿，不准抬头，不准乱摸，不准打呼噜！”
方硕眼睛一亮，跟捡到骨头的小狗似的扑过去，把被子团成小山：“顾教授您放心，我方硕行得正坐得端，比蒸馏水还纯洁！”
“闭嘴。”顾清禾抱臂挑眉，真丝睡袍的腰带松松系着，在腰间打了个蝴蝶结，“再废话就把你扔去阳台数星星，顺便跟蚊子开茶话会。”
方硕立刻捂住嘴，蹲在地板上铺被子。
顾清禾的卧室比他整个宿舍还大，米白色的地毯软得像踩在云朵上，墙角的香薰机正飘出雪松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让他莫名有点紧张。
“顾教授，”他忍不住抬头，“您这地毯是不是羊毛的？踩上去跟踩棉花糖似的……”
“方硕！”顾清禾的声音陡然降温。
“我闭嘴！”方硕赶紧低头，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还特意在床边留出三尺距离，“您看，我这地铺打得比军训内务还标准！”
顾清禾没理他，径首爬上床，拉过蚕丝被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关灯睡觉。”
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方硕躺在被子里，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长这么大，除了他妈，还没跟女的在一个屋里睡过呢！
这可是跟顾教授睡同一个房间啊！就算是打地铺，也够他跟室友吹一年了！
“顾教授，”他忍不住戳了戳床边，“您说这数学竞赛题是不是故意刁难人啊？习题都这么难……”
“……” 床上传来被子窸窣的声音，却没回应。
“还有啊，您知道吗？我们班陈宇昨天买奶茶中了‘再来一杯’，结果老板说活动过期了，他跟老板吵了十分钟……”
“……”
“顾教授，您睡了吗？我跟您说，我小时候抓蝌蚪掉河里，我妈拿扫帚追了我三条街……”
“方硕！”顾清禾猛地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你再说废话，我就把你刚才撞我的账算清楚！”
方硕瞬间噤声，把被子蒙住头，心里嘀咕：凶什么嘛，不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嘛。
不过顾教授生气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反而有点像炸毛的猫。
不知过了多久，方硕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偷偷掀开被子角，月光下，顾清禾侧躺在床上，长发散在枕头上，眉头微微蹙着，好像在做什么梦。
“原来冰山美人睡觉也会皱眉啊。”方硕小声嘀咕，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顾清禾被一阵含糊不清的嘟囔声吵醒。
“妈妈……别离开我……”方硕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怕……外面有妖怪……”
顾清禾愣了一下，撑起身子看向地板。
方硕缩在被子里，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在经历什么痛苦的回忆。
她本想开口叫醒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小子平时跟个二哈似的，咋睡着跟个奶娃似的？
月光下，方硕的脸显得格外稚嫩，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完全没有了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
“妈妈……我听话……别不要我……”
顾清禾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一下。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方硕时，他顶着鸡窝头，抱着一摞错题本追着她问问题，眼睛亮得像星星。
原来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小子，心里也有害怕的东西。
她轻轻叹了口气，下床走到方硕身边。刚想伸手拍拍他，方硕突然大喊一声：“有鬼啊！顾教授！别走！”
他猛地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胡乱伸手去抓，正好抓住顾清禾的手腕。
顾清禾吓了一跳，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抓得很紧，指尖冰凉。
“别怕，”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我在呢。”
方硕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嘟囔了几句，又慢慢躺下，眉头也舒展开来。
顾清禾站在原地，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惹她生气的学生，其实也挺可爱的。
“傻样。”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蹲下身，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她家那只爱闹脾气的布偶猫，“睡吧，没鬼，有我呢。”
方硕咂了咂嘴，往她手心里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顾清禾看着自己放在他背上的手，又看了看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突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她赶紧收回手，站起身，快步走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方硕是被阳光晒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顾清禾己经穿戴整齐，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顾教授早！”他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我昨天没说什么梦话吧？”
顾清禾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方硕拍了拍胸口，“我跟您说，我昨晚梦见我妈了，还给我做了红烧肉……”
“闭嘴。”顾清禾打断他，拿起口红的手顿了一下，“赶紧收拾东西，吃完早饭滚回学校。”
方硕撇了撇嘴，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偷偷看了看顾清禾的背影，发现她今天好像心情不错，连语气都没那么冷冰冰的了。
“顾教授，”他一边叠被子一边说，“下次我要是再看恐怖片害怕，还能来您这儿打地铺吗？”
顾清禾拿着眉笔的手一抖，在眼皮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线。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眼神冰冷：“你再说一遍？”
方硕立刻举手投降：“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切，不让就不让，这么凶干嘛？方硕只敢在心里蛐蛐着。
看着方硕狗腿子似的样子，顾清禾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很快恢复了高冷的表情：“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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