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见陈馀的背篓里爬出来了一个人,即便扶苏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也已经可以确定,这三人心里绝对有鬼!
扶苏当即喝令:“包围!生擒!不准放箭!”
“杀人者,与贼同罪!”
“擒贼者,赐事功五级,居首功!”
吕诙也焦声大喝:“都给乃公把弓收回去!收回去!”
“谁若是胆敢杀了这三人,乃公把他的皮扒了!”
“抓人!切莫放跑了这三人!”
本来东郡坠星之事和吕诙没有任何关系,吕诙是个纯纯的吃瓜群众。
但若是这三人被杀了,羊竭再说这三人就是刻字之贼,是在吕诙的庇护下躲进陈郡的,那吕诙可就说不清了!
为免意外,吕诙不吝马力的全速冲锋,竟是比杨武还更快一个马头的距离。
“彼其娘之!”张坦绝望的回头后望,嘶声悲呼:“秦贼在关东地理应乏力,根本抓不住贼人!”
“怎能如此之快的发现吾,又怎能如此之快的追来?”
“此,即为天罚乎!”
他的叔父张良带着一名力士一锤砸碎了嬴政的副车,更是险些把嬴政砸死,嬴政雷霆暴怒却也根本抓不住张良,只能放任张良逃之夭夭。
原本张良在刺杀之前已经散尽家财,结果因为此次刺杀,张良非但名满天下,更还得各路义士贺礼,现在又变得衣食无忧,活的根本不不像是个通缉犯。
张耳、陈馀也被嬴政重金通缉,二人的日子虽然艰难了一点,只能通过盘剥临鸿里的居民过活,但至少也没有性命之忧。
正是因为这些前辈的例子,让张坦敢于在那坠星上刻字。
但为什么那些前辈都能逃之夭夭,轮到他时,却费尽心力也逃不掉了?
难道说,这就是皇天对他的惩罚?!
张耳大口喘着粗气,焦声喝骂:“莫要废话,继续跑!”
“前面不远就是鸿沟,只要能跳进鸿沟,就能甩脱身后战马。”
“再在鸿沟上求助船夫,即可顺鸿沟而下,往东南求活!”
张坦和陈馀还年轻,但张耳的岁数已经不小了。
先是负重前行了一里地,现在又拼尽全力的和战马赛跑,张耳已经感觉他的肺在哀鸣!
陈馀抵近张耳身侧,声音愈发焦急:“先停下,吾背着兄长跑!”
张耳反而向前推了一把陈馀,决绝的说:“那样只会更慢!”
“快跑!能跑出去一人是一人!”
看着张耳明显减慢的速度,再回首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骑士,张坦紧咬牙关,内心无比挣扎。
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连累帮助自己的人被杀,这是大丈夫所为?
既然是因为他的行为引来了皇天责罚,那就理应由他一人承担!
牙龈渗出丝丝鲜血,张坦终于下定决心,断声道:“今日之事,皆是因吾而起。”
“连累了二位,皆乃是吾之失。”
“万望二位能逃出生天!”
张耳瞳孔猛的一凝,回首怒斥:“汝欲要何为?!”
张坦不答,只是停下了脚步。
转身回望吕诙,张坦脖颈青筋绷紧,拼尽全力嘶声咆哮:“皇天明告:始皇帝死而地分!”
“今,新郑张氏坦,以吾之骨血祭复国之旗,天下有志者,皆当反秦复国!”
“杀!!!”
若是能用吾这条命换来天下人的血性,这一世也不算白活!
拔剑出鞘,张坦一人一剑反身冲锋!
张耳惊声嘶吼:“张坦,回来!”
陈馀却攥住了张耳的胳膊,拉着张耳继续往前跑,焦声道:“张兄,救不了了!”
“莫要忘了,吾等也还在海捕文书上!”
“今日之事,要么死一人,要么死三人,仅凭吾三人之力,如何能抗追兵?!”
“昔日弟被小吏折辱险些暴起杀人,兄长问弟,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
“倒不如留有用之身,于日后……”
张耳甩开陈馀的手,同样拔出佩剑,沉声道:“今日之事并非小辱,而是大义!”
“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
张耳又挤出些许笑容:“张某已经年迈,跑不动了,定然无法逃脱秦军追捕。”
“与其死在逃亡的路上,倒不如死在冲锋的路上。”
“若是运气够好,还能留名于竹帛之上,也算不枉此生。”
“张某会与侄儿为汝争取时间,快跑!”
眼见张耳也拔剑出鞘、翻身冲锋,陈馀也不自觉减慢了速度。
眺望不远处的鸿沟,回望越来越远的张耳,陈馀恨声道:“兄视弟如懦夫乎?”
“死,则死矣!”
张耳闻言目露诧异,而后又化作心疼和欣慰。
张坦放慢脚步与张耳和陈馀并肩,泪流两行,抽泣着呼唤:“叔父!濞兄!”
陈馀洒然一笑:“临鸿里里门监濞夫已经死了。”
“大魏陈馀在此,以剑试秦!”
三人对视一眼,同声咆哮:“死战!”
杨武面露嗤嘲,声音依旧沉稳:“吕郡守未着甲,还请后退些许。”
“众将听令,列雁阵!”
一声令下,左右两翼骑士再度加速,好似两只翅膀般向前探出。
杨武再喝:“前部持长兵阻敌,后部持绳擒敌!”
说话间,杨武自己挺枪在手,枪尖对准张耳!
仰视着越来越近的杨武,张耳自知已无退路,便也再无怯懦,只是嘶声咆哮:“杀!”
手中长剑对着杨武心口的方向奋力刺出。
但剑距离杨武还有数尺远,杨武手中长枪已然点刺而出,正中张耳剑锋。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张耳手中长剑倒仰,剑刃更是被崩碎了黄豆粒大小的豁口。
枪尖也因反作用力而上挑,但杨武双手手腕一抖,便强压着枪尖下劈,又一次打在张耳的剑刃处。
第一次撞击本就已让张耳拿不稳手中剑,第二次撞击更是直接打飞了张耳手中剑!
“休伤吾兄!”
陈馀见状怒喝,手中剑刃已经突至杨武身侧!
杨武悚然一惊,当即撒手丢枪,右手向腰间一抹,迅速拉出一段剑刃。
“铛!”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之音,杨武的佩剑堪堪挡住剑尖!
杨武心生后怕,看向陈馀的目光满是警惕:“好壮士!”
陈馀不语,只是反手一剑刺向杨武胯下战马。
“吁!”
战马吃痛悲鸣,再不受杨武控制,载着杨武就撒腿狂奔。
趁着杨武胯下战马冲散阵型的良机,陈馀发足向吕诙狂奔而去,试图将唯一没着甲、无长兵的软柿子拽下马,而后骑着吕诙的马,载上张耳亡命天涯!
扶苏见状朗声大喝:“抛绳,擒敌!”
一名名骑士向陈馀三人抛出手中绳索,其中抛向陈馀的绳索数量最多。
陈馀慌忙持剑斩劈绳索,却还是有一根绳索卷住了他的腿。
没给陈馀反应的时间,绳子骤然收紧、猛然后拽,虽然绳子也随之而去,但陈馀也因这突兀的横向拉拽而摔倒在地!
陈馀赶忙尝试起身,但还没等他爬起来,距离陈馀最近的吕诙竟是直接从马背上跳到了陈馀背上!
“彼其娘之!”吕诙踉跄间一脚踩着陈馀的后背,另一只脚狠狠踏向陈馀右手,用力踩扭,恨声怒骂:“来陈郡撒野?”
“汝以为陈郡好欺乎!”
陈馀持剑的手被吕诙踩的皮开肉绽,不禁发出一阵痛呼:“啊!!!”
但陈馀却还是死死的攥着剑,试图挣扎反攻!
吕诙见状屈膝,以膝盖重重砸向陈馀的脊梁骨,同时一手勒住陈馀的脖子,一手遏住陈馀的右臂,扯着嗓子高呼:“贼已生擒!”
“放开乃公!”被擒拿住的陈馀奋力挣扎,嘶声怒吼:“放开!有本事给乃公一杆枪、一匹马,捉对厮杀!”
吕诙啐了陈馀一脸吐沫,鄙夷的说:“区区贼子而已,有什么资格与本官捉对厮杀?!”
陈馀还想挣扎,但十余名骑士已经一拥而上,把陈馀绑成了粽子。
至此,陈馀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紧张的抬头张望,却发现张耳、张坦也已尽数被擒!
浓浓绝望涌上心头,陈馀嘶声唾骂:“今日汝抓了吾,吾认了!”
“但,天底下还有千千万万个吾,汝就算是杀了吾,明日还会有人反秦!”
吕诙冷笑:“还有这等好事?”
“本官正愁少了功绩傍身呢,快告诉他们,让他们速速来为汝报仇。”
“若是果真有千千万万个贼,本官靠着抓贼的功劳,明年就能位列九卿!”
见扶苏赶来,吕诙还是跪在陈馀身上,保持着擒拿的动作,一脸正气的说:“扶苏御史,贼已受擒!”
扶苏赶忙下马,双手把吕诙扶了起来,亲自为吕诙整理衣服,连声道:“吕郡守何至于亲自擒贼?”
“若是吕郡守负伤,孤心必甚痛哉!”
吕诙浑不在意的说:“本官身为陈郡郡守,见贼子横行于陈郡,实在忍耐不住,倒是让御史费心了。”
“本官早些年也曾上阵杀敌,是凭军功做了县令,而后才离开沙场治政安民的,必不会被这几个区区贼子所伤。”
扶苏拱手一礼,沉声道:“今日之事,孤必会如实上禀陛下。”
“擒贼之功,吕郡守当居首功!”
吕诙洒然一笑:“功不功的无所谓,还是先审审这三名贼子才是正事。”
吕诙、扶苏、杨武等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张耳等人。
而后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濞夫?张侯?”
吕诙:!!!
吕诙的心脏猛的一颤,紧张的回头发问:“方才是谁说话?”
“谁认识此二人?”
一时间,陈郡官吏皆瑟瑟,无人敢开口。
吕诙怒斥:“瞒得住吗?!”
“三个大活人就在这儿呢,汝等不说又有什么用?”
“知道什么都赶紧说出来,莫要让罪责更重!”
瞒?
怎么瞒?
扶苏就站在这儿呢,你们怎么能瞒得住?
倒不如坦言相告,没准还能换个从轻发落!
陈县县令满心惊惧的拱手道:“不、不瞒郡守,此二人乃是下官治下。”
手指陈馀、张耳,陈县县令的声音颇为悲痛:“此人名为濞夫,此人名为张侯。”
“皆是陈县临鸿里的里门监!”
此话一出,吕诙的心情和陈县县令一般无二。
完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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