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紧紧跟在阎平身后,随阎平一同向前冲锋,口中还在劝说:“贵人,局势已乱,还能随吾等继续前冲的人不过数百,反观公子扶苏身侧就有六百甲士!”
“那可是甲士啊!吾等身无甲胄,如何能灭?”
“与其毫无意义的赴死,倒不如趁乱逃走,静待下一次良机!”
阎平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扶苏,声音毫无转圜余地:“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这是刺杀公子,不是汝等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哪有那么多机会和下一次。”
“今日就是最后的机会!”
扶苏不会给他下一次机会,嬴政不会给他下一次机会,赵高同样不会给他下一次机会。
就算是他的军队已经乱了,杀死扶苏的机会极其渺茫,阎平也必须倾尽全力去拼那渺茫的机会!
突然间,阎平肩膀遭受重击,不可控的向前踉跄。
还没等阎平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后压上了重物!
不敢置信的扭头回望,阎平看着压在他身上的陈茂失声惊呼:“汝在做甚!”
“汝亦叛乎?!”
陈茂是阎平长期培养的黑手套,也是阎平此次刺杀扶苏的左膀右臂。
阎平实在没想到,陈茂竟然也会倒戈!
陈茂双手死死控制住阎平的双手,心脏狂跳、低声嘶吼:“若非贵人一定要带着陈某赴死,陈某也不愿如此。”
“劳什子陈某亦要被族灭,陈某不信!”
“世人皆知公子扶苏仁义,只要能把贵人交给公子扶苏,公子扶苏定会为陈某求陛下宽恕!”
陈茂给过阎平机会了。
如果方才阎平选择逃走,陈茂会护着阎平一起逃,还是他最忠心的黑手套。
但阎平却毫无转圜余地的选择带着陈茂全族一起去死。
陈茂知道,阎平既然如此决定,肯定有阎平的理由,但陈茂凭什么要让全族老少都陪着阎平一起去死?!
阎平望了眼远方的扶苏,又扭头看着陈茂,怒气更盛:“忘恩负义的卑贱小人!”
“若非是阎某回护,汝早已被问斩!”
“是阎某救了汝的命,汝安敢如此对待汝的救命恩人!”
陈茂愈发用力的按住阎平的手,恨声道:“昔年贵人救了陈某一命,陈某感恩至今。”
“既然贵人仁善,又一心寻死,倒不如最后再送陈某一条生路!”
“快来!”陈茂对身旁喽啰招呼:“来帮吾绑住贵人,一同交给公子扶苏!”
阎平怒声咆哮:“鼠辈,谁敢动吾!”
阎平右手突然顺着陈茂发力的方向伸向下方,拽的陈茂身形一晃。
而后陈茂就见阎平从靴子里掏出了一柄匕首!
陈茂瞳孔猛的一凝,嘶声喝令:“快!快来!助吾绑住贵人!”
陈茂双手死死压着阎平的手,生怕阎平反手刺他。
但双方角力之下,阎平持匕的手依旧晃晃悠悠的上抬、后移,而后奋力刺出!
白刃入肉,红刃而出!
陈茂却是劫后余生的大笑:“贵人不善刀兵,就莫要再挣扎了。”
“贵人若是继续与陈某拼命,怕不是要把命搭在陈某手中。”
“与其死于陈某这个贵人看不上眼的卑贱人之手,倒不如放弃挣扎,或许公子扶苏还能为贵人求请陛下宽宏!”
阎平挣扎着刺出的那一匕首,刺中的根本就不是陈茂,而是阎平自己!
这如何能不让陈茂发笑?
但笑着笑着,陈茂就笑不出来了。
阎平没有因为刺中了他自己而放弃挣扎,反倒是愈发用力的又刺出一匕。
这一匕,还是正中阎平自己的侧腹!
陈茂眼中浮现出几分茫然,手上力气也下意识松了几分。
阎平没有趁此机会反刺陈茂,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将匕首刺进自己的侧腹和胸肋,直至刺的一片血肉模糊!
陈茂的声音多了几分惊慌和颤抖:“贵人何至于此?何必如此!”
贵人这么疯,别不是被疯狗咬过,现在发病了!
自己身上溅了贵人的血,自己不会也被贵人传染吧!
感受到陈茂的恐惧和乏力,阎平趁势突然扭转腰身。
阎平黄黄绿绿的肠子洒落一地,手中匕首却是正中陈茂心脏!
陈茂双手慌忙捂住插在心口的匕首,看向阎平的目光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贵、贵人方才自残,只是为了令陈某失神?!”
只是为了骗我失神,就先捅自己十八刀?
这些贵人,都这么疯的吗!
阎平痛苦的喘着粗气,对陈茂露出两排染血的牙,冷笑道:“如此,知道真相的人就都死绝了!”
阎平不是为了杀陈茂而自残,陈茂他根本不配阎平做到如此地步。
阎平只是知道他已彻底没了刺杀扶苏的机会,所以一心求死,以免扛不住朝中法吏的严刑拷打,成为指控赵高的证人。
如今能拉陈茂垫背,实属意外之喜。
绝大多数脏事都会随着阎平和陈茂的双双死亡而被二人带去黄泉!
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仰躺在地,阎平仰望天空,轻声喃喃:“平办事不利,有愧家族。”
“下辈子,平结草衔环以报!”
地面的震动如同摇篮一般,让阎平缓缓闭上了双眼。
扶苏眸光却是猛的一凝,当即下马,以手掌感受地面的震动,而后沉声道:“有大股骑士正在抵近!”
“分兵四部,后部、左右两翼各拥兵一百,前部拥兵三百。”
“后部面向官道北,继续阻截乱贼散兵,左右二翼向外扩散,做游斗准备,前部面向西南,持弓备战!”
魏咎原本已经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有不在公子预料之内的兵马抵近?”
扶苏轻轻点头,重又上马,目光遥遥看向西南方向,沉声道:“据地面震动推测,来犯骑士兵力应在三千左右。”
“如此规模的骑士绝对不该出现在大秦境内!”
“稍后,或许果真需要魏兄为孤挡箭矣!”
魏咎反而重又振奋了起来,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在扶苏警惕的注视下,一杆旗帜跃入扶苏眼帘,紧随其后的,是一片金光!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精锐骑士,而其规模果真达到了三千人!
这支兵马放在边境算不得重兵,若是在两国大战中更是连偏师都算不上。
但此地可是当今大秦的腹地东郡!
羊竭、吕诙等郡守有能力拉出三千步卒甚至是三万步卒,但就算是他们,也没能力拉出三千名全甲骑士!
扶苏心头警惕更盛,却并无惧意,反而排众而出,朗声高呼:“孤乃大秦长公子、上卿扶苏。”
“来将可通姓名?”
奔来的骑士们开始减速,并最终停在扶苏西南方向一里之外,唯有数十名骑士继续向前。
待到与扶苏的距离拉近至二百丈,为首一员老将拱手高呼:“南阳郡守腾,奉陛下令特来驰援公子!”
扶苏:[?_??]
孤的父皇在孤大战的时候派来了一支兵马,却不是来换将夺权的,而是来支援孤的?
孤戎马一生,还真没遇见过这等怪事!
郡守腾毫无防备的继续抵近扶苏,看着扶苏身后那依旧热火朝天却几乎没有影响到扶苏的战场,笑呵呵的说:“不过公子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本官驰援。”
“公子初入东郡,便能得东郡万千义士臂助,此足见公子之仁也!”
扶苏拱手见礼:“见过腾上卿。”
“腾上卿言说是受陛下令,前来驰援孤的?”
为免误会,郡守腾从怀中取出一枚竹筒交给扶苏。
扶苏双手接过,赶忙取出其中竹简,便看到了熟悉的文字:【令南阳郡郡守腾即刻率三千精锐骑士赶赴东郡,驰援公子扶苏。】
【特擢南阳郡守腾假节制颍川郡、陈郡、东郡三郡,三郡官吏皆当听从南阳郡守腾调遣。】
【始皇帝十年八月九日,上令。】
而在这卷竹简之下,另还有一张缣帛!
【扶苏乃是朕之长子,此次出关本就被八方乱臣贼子暗中窥伺,扶苏更是查明那坠星之字非是天意而是贼子所刻,乱臣贼子必会因此更恨扶苏。】
【朕以为,扶苏此行或会遭刀兵之乱!】
【陈郡、颍川郡、东郡皆政事不稳、民心不附,纵观关东,朕最信爱卿!】
【唯愿爱卿亲往陈郡,远远坠于扶苏身后,莫要叫扶苏发觉,待到扶苏遭遇截杀,卿再率军杀出,教扶苏明辨臣民之恶!】
【朕,拜谢爱卿!】
竹简的命令明确简练,但却只有一方嬴政的大印,而无相邦、郎中令等传令系统官员的印章,观其笔迹更是由嬴政亲笔写就,显然是一卷未经过朝议的密令。
缣帛的叙述啰嗦累赘,更是一点都不像出自始皇帝之手。
而只像是出自一名父亲之手。
明知道前方有危险,但为了能让孩子成长起来,还是要看似漠不关心的推他出门,临行前只给了他一把刀,告诉他,去杀人,不要有任何顾忌狠狠的杀。
然而在孩子看不见的地方,却已暗中令亲信重臣率大军尾随,准备随时为孩子撕碎一切胆敢来犯的豺狼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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