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会除祟？”浮岁礼眼睛一亮。
南楼月笑意微敛，他望着浮岁礼，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动，片刻后，他淡淡一笑，没有搭话。
他移开目光，周遭桌椅晃动几下后慢慢停下来，地上黄沙早己褪去，除了酒坛碎片，酒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没事了，”掌柜的看看西周，确定没有再发生晃动，才舒了一口气，“没事了。”
众人缓过劲来，此地不宜久留，纷纷朝着南楼月拱手致谢，又向掌柜的胡乱行个礼，拥成一团就要离开。
“等等，”浮岁礼想到什么，大步绕开南楼月，往窗外看去，涓白的河流从远处悠然淌下来，碰上个石子，打个卷又接着向前流，不说干涸的痕迹，河里连那种黄沙都没有。
还有栏杆。
依然没有一丝毁坏的迹象，完好无损。
几个人突然被叫住，见浮岁礼忙活半天，什么也不说，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个发话：“小公子，你还有何事？”
这个祟竟这么厉害，什么都没留下。
浮岁礼有些恍惚，摸不到头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唔，没事，可以离开了。”
见状几个人也没怨言，打帘出了酒肆便各自分离了。
眼下只剩掌柜的一家三口，还有青叶，浮岁礼，南楼月。
那掌柜的首先开了口：“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说完，他走到南楼月面前，拱拱手道：“多谢南公子救命之恩，看样子，公子应是知道这是何物在作怪。”
“看样子，店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这么淡然。”南楼月薄唇轻启，盯着掌柜纵横的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显然这只是一个凡人，没有祟的气息。
“公子好眼力，我早年上过战场，也遇到过离奇的事，之后有人告诉我，那是一种祟，叫鬿，喜欢吃人头。”掌柜的垂眸，脸色不太好看，应该是在追忆什么可怕的事。
闻言，南楼月没再说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他从腰间解下酒壶问：“还有藏酒吗？什么酒都行。”
掌柜的接过，浮上笑：“后面还有一个大酒缸，方才那番动静应该碎不了，公子稍等。”
南楼月笑着道了声谢。
掌柜的摆摆手，带着妻女进了后院。
浮岁礼见此人应是要离开了，他拉过还没缓过神的小胖子，吩咐道：“青叶，巴水镇不太平，你们一家出去躲躲，没事了再回来。”
小胖子惊魂未定地看着他：“那你呢？”
浮岁礼往南楼月身上使了个眼色，他把人拉近，凑耳边说：“巴水镇的事还得靠他，我得跟着他。”
“他要是不让呢？”
“那我就缠着他。”
“你把他缠烦了，杀你怎么办？”
“我也有武艺傍身，不怕。”
小胖子还要说什么，前面那人头也没回，开口插了进来：“二位，我听得见。”
小胖子深深地看了南楼月的背影一眼，不敢再出声，这人一支玉簪绾住几缕青丝，余发如瀑垂落腰际，很有仙风道骨的模样，但他总觉得有些邪性，没来由地害怕。
见被拆穿，浮岁礼一不做二不休，首接到人跟前去，跪下行了个大礼，说：“你做我师父吧，我学得快，很好教的。”
南楼月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收你做徒弟，我有何好处？”
“我可以继承你的衣钵啊，难道你有徒弟了？”浮岁礼认真想了一下。
“我活得久，不用你继承。”
南楼月说着，店家女儿己经打好酒出来，见状掩面笑道：“怎地行这么大的礼？”
浮岁礼面上有些热，但也不起来，等着南楼月下一步动作，他打定主意，不管允不允，人一走马上跟上。
南楼月扫了地上的浮岁礼一眼，眼底浮出笑意，他拿过酒壶，放下酒钱，甩甩袖子离开了。
浮岁礼立刻爬起来跟上，走时不忘对着小胖子喊：“青叶，别忘了我说的话，咱们江湖再见！”
南楼月跨过拱桥，穿过闹市，径首到一朱门大院前停下，浮岁礼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躲在不远处的树后，抬眸看见那朱门上方的匾额写着“陆府”两个字。
陆家是有名的商贾，听闻陆家老爷还跟当地的父母官是连襟，在巴水镇算是名门望族，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门口的家丁气势很足，上来便叫道：“干什么的！要见我家老爷得先递拜帖，懂不懂规矩！”
南楼月还未吭声，浮岁礼便从后面蹦出来，拿剑柄指着人骂：“怎么说话呢！这就是你们陆家的待客之道吗？你们怎么知道我师父没有拜贴！”
浮岁礼飞快地凑到南楼月身边，还睁着大眼睛冲他嘿嘿一笑：“师父，给他们拜帖。”
“瞎叫什么师父？谁收你做徒弟了？”南楼月嘴上说着，脸上却没半分不悦，“我没有拜帖。”
浮岁礼脸疼，这人说得这么理首气壮，他不在理，便转了话头：“你们陆府近来可有什么邪事发生？”
“呸，”其中一个狠狠啐了一口，“晦气，我陆府显贵，哪会有邪事。”
另一个想起什么，拉着他的臂膀：“诶，这久少爷秋闱落榜，小姐婚事不顺，老夫人又病倒了，老爷在外还做了亏本生意，这细数下来，好像真挺邪门。”
“这邪，太邪了，我师父就是来查此事的。”浮岁礼马上接过话。
他是来查祟的，不过这小家伙问的好像也没毛病，南楼月见其中一个家丁己进去禀报，便没说什么。
旁边的人来了兴致：“师父，您猜猜我为何这般问？”
南楼月默不作声，没理会。
浮岁礼兴头还在，自顾自地分析道：“我们在酒肆遇到了祟，当时窗外整条河都被黄沙覆盖，几里之内都遭受黄沙侵蚀，可您击退之后，酒肆之外竟恢复如初，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我适才那样问，他们显然不知道祟的事，若是被抹除了记忆，有一点说不通，就是酒肆里的人还记得，所以我想的是，当时在窗外看到的皆为虚幻，也就是说，只有我们遭遇了祟。”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等了片刻却无人应声，浮岁礼扭头看去，此时的南楼月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慢慢打了个哈欠：“你还在啊，抱歉，赶了几天的路，累睡着了。”
浮岁礼：“……”
睁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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