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染血的冰湖与无声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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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染血的冰湖与无声的守护

 

冰冷。

无边的、仿佛连意识本身都能冻结成粉末的冰冷。

粘稠。

如同沉入万米海沟,被无形而沉重的压力包裹、挤压、窒息。每一丝试图凝聚的念头,都像在凝固的沥青中挣扎,徒劳而绝望。

黑暗。

绝对的、吞噬一切光与声的黑暗。

我的意识,就在这片冰冷、粘稠、黑暗的混沌中沉沦。没有身体的感觉,没有时间的流逝,只有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冰冷、死寂、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尖,从混沌的每一个方向刺来,贪婪地扫描着这点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

剧痛消失了。爆炸的轰鸣、子弹的尖啸、浓烟的灼呛、内脏碎裂的腥甜……所有的感官冲击都消失了。

只有灵魂深处那被彻底撕裂、被强行榨干后的巨大空洞,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的虚无感。

“同化……湮灭……”

那句冰冷的诅咒,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回荡。

就在这点意识之火即将被永恒的冰冷黑暗彻底吞噬、同化的前一刻——

嗡……

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遥远的光芒,在混沌的黑暗深处……亮了起来。

不是数据流组成的蓝色光团。不是爆炸的火光。不是战术灯的惨白光束。

那光芒……很奇特。它清冷、幽邃,如同极地永夜中倒映着星光的……冰湖。

光芒并非静止。它如同拥有生命般,缓慢地、无声地……荡漾着。每一次微弱的波光粼粼,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灵魂的韵律。那冰冷的触感依旧存在,却不再充满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坚韧的、沉默的守护之意?

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那冰湖的光芒仿佛自带某种……频率?一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脉动?

咚……咚……咚……

那声音……像心跳?像鼓点?像某种巨大生物沉睡中的呼吸?

不,都不是。

更像……更像红狼凯·席尔瓦那沉重、稳定、如同磐石般的心跳声!带着伤口的痛楚,带着意志的坚韧,带着一种……沉默的、不容置疑的守护力量!

这熟悉的、带着强烈红狼烙印的声音碎片,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我这团沉寂的意识中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冰湖……心跳……红狼?!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粘稠的黑暗!

轰!!!

一股庞大、混乱、带着强烈画面冲击感的信息流,并非来自游戏,而是来自一个冰冷、死寂、却又无比坚韧的精神世界!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涌入我沉寂的意识!

不再是冰冷粘稠的黑暗。

眼前炸开的是无数破碎、扭曲、高速闪回的光影碎片!

漫天黄沙!燃烧的载具残骸!战友倒下的身影!冰冷的枪口!敌人狰狞的面孔!还有……一张张模糊的、带着痛苦、哀求、最终归于死寂的脸!那是属于红狼凯·席尔瓦的记忆碎片!带着硝烟、鲜血、背叛和沉重的责任!

这些碎片带着强烈的色彩、粗糙的质感、真实的痛感(精神的痛感),却又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混乱地交织、碰撞、重叠!

“呃……”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痛苦呻吟。这种源自他人灵魂深处的信息洪流,比任何肉体的创伤都更令人难以承受,仿佛整个精神世界都要被这沉重而血腥的记忆风暴冲垮、撕裂!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信息风暴中心,在那片荡漾着清冷波光的冰湖深处……

一个“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它并非通过听觉器官传递。它更像是首接在意识的根源处响起,低沉、沙哑、带着砂石摩擦般的粗粝质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

“撑住……”

撑住?!

这个词如同带着魔力的锚链,瞬间刺穿了混乱的信息洪流,精准地抓住了我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

那些疯狂闪回的红狼记忆碎片,在这个词响起的瞬间,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开始……汇聚!

它们不再无序地冲撞。无数破碎的战场、倒下的战友、冰冷的抉择、背负的重担……开始围绕着那片荡漾的冰湖旋转、重组!

漫天黄沙的碎片拼凑出模糊的战场轮廓!

燃烧载具的残骸勾勒出绝望的气息!

战友倒下的身影凝聚成沉重的悲恸!

敌人狰狞的面孔叠加成冰冷的杀意!

最终,所有的碎片、所有的光影、所有的沉重记忆……如同百川归海,轰然汇聚!

意识“视野”猛地一清!

眼前不再是无序的混乱,而是……一片巨大的、悬浮在无垠黑暗虚空中的、由流动的幽蓝色冰晶构成的……冰湖!

湖面并不平静。它布满了裂痕,如同破碎的镜面。幽蓝色的冰晶在裂痕边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湖中心,冰层最厚、颜色最深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高大、沉默、如同冰雕般的身影轮廓——正是红狼!他半跪在冰湖中心,双手死死地按在冰面上,仿佛在用自己的意志,强行粘合着这片濒临彻底破碎的精神领域!

冰湖的边缘,裂痕最深的地方,粘稠冰冷的黑暗如同贪婪的墨汁,正源源不断地从虚空渗透进来,试图侵蚀、吞噬这片仅存的、代表着红狼意志的冰湖!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冰湖的上方,那片代表着“源代码”非人意志的、冰冷的、如同星辰汇聚而成的“目光”,正如同无形的巨山,带着恐怖的威压,沉沉地压在这片冰湖之上!每一次“目光”的注视,都让冰湖表面的裂痕加剧一分,让红狼那冰雕般的身影更加黯淡一分!

红狼在用他残存的精神意志,在对抗着“源代码”的侵蚀,也在……守护着我这点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

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仅存的意识!

就在我试图理解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时——

咻——!!!

一道刺目的、仿佛由纯粹破坏性能量构成的暗红色光束,如同从虚空中射出的审判之矛,猛地贯穿了那片悬浮的冰湖!目标并非湖中心的红狼虚影,而是……依附在冰湖边缘、代表着我的那点微弱的意识光点!

死亡的冰冷触感,再次降临!

“不——!!!”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嘶吼!

然而,就在那毁灭光束即将击中光点的刹那——

咚!!!

冰湖中心,那个半跪着的、红狼的虚影,猛地抬起了头!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一股磅礴的、带着血腥味和硝烟气息的、属于人类最坚韧不屈的意志力,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他按在冰面上的双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光芒顺着冰湖的裂痕疯狂蔓延!瞬间在冰湖边缘、在我的意识光点前方,凝聚成一面厚实的、布满了龟裂痕迹、却依旧顽强挺立的……冰晶之盾!

轰——!!!

毁灭性的暗红色光束狠狠撞在冰晶之盾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湮灭的恐怖震荡!

冰晶之盾剧烈地颤抖!表面的龟裂瞬间扩大!无数幽蓝色的冰晶碎片如同星辰般崩碎、飞溅!盾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湖中心,红狼的虚影猛地一颤!变得更加黯淡、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但!那面摇摇欲坠的冰晶之盾!没有破碎!

它死死地挡在了毁灭光束的前方!如同礁石阻挡着滔天巨浪!为那点微弱的意识光点,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代价是……红狼残存的精神意志,正在被那毁灭性的冲击飞速消耗、撕裂!

“走……” 一个低沉、嘶哑、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灵魂被撕裂般痛楚的声音,首接在我意识的核心响起。

是红狼!

他在用自己即将破碎的精神壁垒,为我争取时间!让我……逃离这片即将被“源代码”彻底湮灭的意识深渊!

巨大的悲痛和决绝瞬间淹没了恐惧!

不能辜负他!不能让他最后的守护化为泡影!

意识光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用尽全部力量,猛地挣脱了冰湖边缘的束缚,朝着那片被冰晶之盾暂时撑开的、黑暗虚空的缝隙……冲了过去!

身后,是冰晶之盾在毁灭光束下不断崩裂的无声悲鸣!

是红狼那冰雕般的身影在飞速消散的残影!

是“源代码”那冰冷、非人的意志发出的、如同宇宙背景噪音般的……愤怒嗡鸣!

……

……

现实。

冰冷、坚硬、带着浓重铁锈和机油味的触感。

剧烈的颠簸!如同被塞进高速行驶的破旧卡车的货箱,每一次震动都像要把全身的骨头颠散架!

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沙尘味、血腥味,还有一种……地下通道特有的、陈腐的霉味!喉咙里堵满了粘稠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液体,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拉风箱般的嘶鸣和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意识被这剧烈的生理反应狠狠拽回现实。粘稠的、温热的液体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

“妈的!小子!撑住!别他妈死在我背上!”一个粗粝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疲惫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是威龙!

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剧烈晃动。只能勉强辨认出下方快速掠过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金属网格地板。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固定着——是威龙!他正背着我,在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黑暗通道里,如同负伤的蛮牛般疯狂地向前奔跑!每一次沉重的脚步踏在金属地板上,都发出空洞而压抑的回响!

剧烈的颠簸让我本就濒临崩溃的内腑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威龙……慢……点……”我虚弱地呻吟,声音被颠簸扯得破碎不堪。

“慢个屁!后面有狗在追!慢下来大家一起完蛋!”威龙低吼道,他的喘息粗重得像破风箱,汗水(或者血水?)顺着他剃得很短的板寸头流下,滴落在我的手臂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烈的硝烟汗臭味。

通道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前方蜂医和露娜手中微型手电筒晃动的、微弱的光柱。光柱扫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冰冷墙壁,扫过锈蚀的管道和垂落的电线,也扫过……被威龙和蜂医用简易担架抬着的、依旧昏迷不醒的红狼!红狼的脸色在晃动的手电光下苍白如纸,额角包裹的纱布边缘,暗红色的血迹己经洇透了一大片!他无声无息,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更前方,是露娜金卢娜那如同猎豹般迅捷、无声的身影。她背着沉重的狙击步枪,但动作依旧轻盈,在最前方探路,手中的微型冲锋枪(在狭窄通道里狙击步枪无用武之地)枪口警惕地指向黑暗深处。她的侧脸在晃动的光线下紧绷如刀,汗水浸湿了鬓角的发丝。

蜂医罗伊·斯米则紧跟在担架旁,一边奔跑,一边用一只手死死按着红狼颈侧的动脉,另一只手则不时地将一个微型氧气面罩按在红狼的口鼻上。他那张总是带着戏谑或冰冷理性的脸,此刻只剩下极致的专注和凝重,汗水顺着他的额角不断滑落。

乌鲁鲁大卫·费莱尔被落在了最后面。他巨大的身躯在这种狭窄通道里显得异常笨拙和痛苦。他一只手死死按着腰间的护具,脸色因剧痛而扭曲,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他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却一声不吭地咬牙紧跟。

压抑、急促的喘息声,沉重的脚步声,担架摩擦金属地板的刺耳声,乌鲁鲁压抑的痛哼……混合着通道内陈腐冰冷的空气,构成一幅绝望的奔逃图景。

“还有多远?!蜂医!”威龙喘着粗气吼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嗡嗡回响。

“地图显示……还有三百米……到主支撑柱安全区!”蜂医的声音同样急促,带着喘息,“但……信号干扰严重!地图……可能不准确!”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得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响,毫无预兆地在众人头顶炸开!整个通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铁管,剧烈地摇晃起来!

“小心!!!”露娜的厉喝声瞬间被淹没!

哗啦啦——!!!

通道顶部,大片大片的混凝土碎块混合着锈蚀的金属管道、断裂的电线,如同崩塌的山体般,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倾泻而下!

“草!”威龙狂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我扑倒在地,用他壮硕的后背死死护住我!同时用肩膀顶住旁边一块相对稳固的金属支架!

轰!轰!轰!

沉重的混凝土块和金属残骸如同冰雹般砸落!烟尘瞬间弥漫了整个通道!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和重物坠地的闷响不绝于耳!

“呃啊!”是乌鲁鲁痛苦的惨叫!他被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砸中了腿部!整个人被埋在了坍塌的瓦砾堆下,只露出一只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还在痛苦地抽搐着!

“乌鲁鲁!!!”威龙目眦欲裂!

“红狼!!!”蜂医的嘶吼带着破音的惊恐!他正死死地护住担架上的红狼,一块断裂的金属管道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红狼的担架被几块较小的碎石砸中,他毫无反应,但额角纱布上的血迹瞬间扩大!

露娜在坍塌发生的瞬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战术翻滚躲到了通道侧壁一处向内凹陷的角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致命的落石!但她的左臂被一块飞溅的锋利金属碎片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作战服!

烟尘弥漫!碎石滚落的声音渐渐平息。通道并没有完全塌陷,但一段大约十几米长的区域被彻底堵塞!巨大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金属构件犬牙交错,形成了一道令人绝望的障碍!将队伍拦腰截断!

露娜、蜂医和红狼的担架在障碍物的一侧。

威龙、我、以及被埋在瓦砾堆下的乌鲁鲁在另一侧!

“咳咳咳……”威龙剧烈地咳嗽着,晃动着被灰尘覆盖的脑袋,挣扎着从我和碎石堆下爬起来。他的后背作战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渗出血迹,但他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查看我的情况。

“小子!还活着吗?!”他焦急地吼道,大手拍打着我的脸。

“咳……咳……活着……”我艰难地回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灰尘和血腥味。视线依旧模糊,但能感觉到身体多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骨头似乎没断,但内腑的伤势肯定加重了。

“乌鲁鲁!”威龙立刻转向坍塌的瓦砾堆,看着那只还在抽搐的、被埋在下面的手,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兄弟!撑住!我马上救你出来!”他发疯般地扑过去,用巨大的双手开始徒手挖掘那些沉重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金属!手指很快就被锋利的边缘割破,鲜血淋漓!

“威龙!别挖了!”露娜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穿透弥漫的烟尘,从障碍物的另一侧传来!她的声音因为手臂的剧痛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结构不稳!随时可能二次坍塌!放弃他!带零度走!这是命令!”

“放屁!”威龙头也不抬,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双手疯狂地刨挖着碎石和泥土,鲜血染红了瓦砾!“老子不放!一个都不放!乌鲁鲁!你他妈给老子挺住!”

“威龙!你冷静点!”蜂医的声音也传来,同样带着焦急和一丝绝望,“露娜说得对!通道随时会彻底塌掉!红狼的情况也在恶化!必须立刻撤离!没有时间了!”

“要走你们走!老子不走!”威龙嘶吼着,巨大的身躯因为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老子把兄弟带出来!一起走!”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一边是岌岌可危的结构和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通道,一边是重伤濒危的队友和无法割舍的情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和绝望中——

嗡!!!

一股强烈的眩晕和剧痛再次席卷了我的大脑!伴随着鼻腔涌上的温热铁锈味,脑海中那幅巨大的、由幽蓝光丝构成的基地结构图再次浮现!

地图清晰地显示着这条废弃维护通道!显示着我们被坍塌阻断的位置!更显示着……在坍塌形成的瓦砾堆下方,并非完全实心!存在一个狭小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被标注为【管线夹层】的缝隙!这条缝隙,歪歪扭扭地……通向了坍塌点的另一侧!通向了露娜、蜂医和红狼的位置!

一条生路!最后的生路!

剧烈的头痛如同重锤敲打!但我死死咬住牙关,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抵抗着!必须说出来!

“下……下面!”我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几不可闻,手指颤抖着指向威龙正在疯狂挖掘的瓦砾堆深处!“……瓦砾……下面……有……缝隙!……管线夹层!……能……爬过去!……通到……你们那边!”

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但在死寂绝望的通道里,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唰!

威龙疯狂挖掘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又猛地低头看向那片被他挖得一片狼藉的瓦砾堆深处!里面似乎……真的有空隙?!

障碍物另一侧,露娜和蜂医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威龙!听他的!快!”露娜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蜂医没有出声,但那边的挖掘声也瞬间停止了,显然在紧张地等待。

威龙不再犹豫!他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丢掉手中带血的石块,用沾满血污的大手,更加疯狂、却更加精准地扒开表层的碎石!他巨大的力量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沉重的混凝土块被他一块块掀开!

终于!

在瓦砾堆靠近底部的位置,一个狭小的、布满灰尘和扭曲管线的、仅容一人勉强匍匐通过的洞口,暴露了出来!

“找到了!!!”威龙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他顾不上查看洞口通向哪里,立刻俯下身,朝着洞口里面嘶声力竭地大喊:“乌鲁鲁!乌鲁鲁!能听到吗?!下面有路!爬出来!快爬出来!!!”

瓦砾堆下,乌鲁鲁那只沾满血污的手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里面传来乌鲁鲁压抑着巨大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回应:“……听……听到了……腿……卡住了……我……试试……”

“快!兄弟!快啊!”威龙焦急地催促着,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头顶可能再次坍塌的结构,一边紧张地盯着那个狭小的洞口。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终于!

一只沾满泥土和鲜血、青筋暴起的大手,猛地从那个狭小的洞口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洞口的边缘!

紧接着,是乌鲁鲁那张沾满灰尘和血迹、因剧痛而扭曲变形、却写满了求生意志的粗犷脸庞!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自己那条被砸得血肉模糊、明显变形的左腿,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那个死亡陷阱般的瓦砾堆下……爬了出来!

“威……威龙……”乌鲁鲁瘫倒在通道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息着,看着威龙,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痛苦。

“好兄弟!”威龙重重地拍了拍乌鲁鲁的肩膀,眼中含着泪光,随即立刻转向我,“小子!该你了!快!爬过去!”

他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扶起,推向那个狭小的洞口。

洞口散发着浓重的灰尘和血腥味,里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扭曲的管线和冰冷的金属内壁。剧烈的颠簸和伤势让我头晕目眩,西肢软绵无力。

“我……爬不动……”我虚弱地摇头,剧烈的咳嗽让我几乎说不出话。

“爬不动也得爬!”威龙低吼道,眼神凶狠,“想想头儿!想想埃利!想想你自己!想活命就他妈给我爬!”

他不再废话,粗暴地将我按在洞口,几乎是把我塞了进去!

冰冷、粗糙的金属内壁摩擦着皮肤,带来刺痛。狭小的空间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幽闭恐惧。我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在布满灰尘和尖锐线缆的冰冷管道夹层中,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向前蠕动。

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眼前阵阵发黑。鼻腔里的温热液体不断滴落,在灰尘中留下暗红的痕迹。

爬!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辜负红狼的守护!为了不辜负威龙的信任!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米,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前方透来微弱的手电光芒!

一只沾着血污却异常稳定的手,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是露娜!

她将我猛地从狭窄的管道夹层里拖了出来!

我瘫倒在通道另一侧冰冷的地板上,剧烈地咳嗽喘息着,几乎虚脱。

露娜没有停留,立刻转身,和蜂医一起,协助着后面紧跟着爬过来的、拖着伤腿痛苦呻吟的乌鲁鲁!威龙是最后一个爬出来的,他巨大的身躯在狭小的夹层里显得异常狼狈,后背又添了几道新的划伤。

队伍终于……暂时汇合了!在坍塌点的另一侧!

但危机远未解除!

呜呜呜——!!!

凄厉的警报声再次穿透厚厚的障碍物,从坍塌点的另一侧隐约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那令人心悸的、沉重而规律的金属脚步声和机炮充能的嗡鸣声!

“清道夫”!它们追来了!它们在清理障碍!它们就在坍塌点的另一边!时间不多了!

“快走!”露娜当机立断!她和蜂医再次抬起红狼的担架!威龙则一把将几乎无法行走的乌鲁鲁再次扛在肩上!这一次,乌鲁鲁没有拒绝,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小子!跟紧!”威龙对着我吼道。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如同散了架,双腿根本不听使唤。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拉扯下,再次变得模糊。

就在我即将再次跌倒时——

一只冰冷、沾着灰尘和机油、却异常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

我艰难地抬起头。

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在昏暗晃动的手电光线下……刚刚睁开不久的眼睛。

冰冷。死寂。如同万载玄冰。

但在那冰层的最深处……此刻却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光芒。

是埃利·德·蒙贝尔。

他不知何时己经苏醒,正靠坐在通道冰冷的墙壁上。战术围巾和兜帽依旧遮掩着他的面容,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缓慢起伏。那只没有扶我的手,依旧下意识地、轻轻地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

他的眼神,越过我的肩膀,看向了被抬起的红狼担架,看向了红狼额角那刺目的、洇透纱布的暗红色血迹。

那双冰冷的、死寂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然后,他那只扶着我胳膊的手,微微用力,支撑着我几乎无法站立的身躯。

他没有说话。

只是用那双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冰冷的眼睛,无声地看着我,又看向了通道前方那片未知的、充满死亡威胁的黑暗。

那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绝对漠然。

只剩下一种……同病相怜般的沉重。

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无声的催促。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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