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的红光,像垂死野兽的眼睛,在防空洞深处疯狂跳动,每一次闪烁都狠狠砸在宋渡绷紧的神经上。
十。
视线被汗水和血水模糊,她死死盯着中央那块悬浮的黑色巨石。太爷爷手稿上那些潦草、近乎癫狂的字迹在脑中尖啸:血玉为钥,叩问三生。玉碎,或可破障!这是斩断那该死的业力枷锁唯一的、渺茫的机会,哪怕代价可能是玉石俱焚。
九。
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锯齿在胸腔里拉扯,浓重的铁锈味充斥口腔。刚才爆炸的气浪像一只巨手,把她狠狠掼在身后冰冷、扭曲的金属架上,后背瞬间一片湿冷黏腻的剧痛。不能倒下……她狠狠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和腥甜强行刺穿昏沉,拽回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陆衍……他还在外面……他不能……
八。
她几乎是爬过去的,粗糙的水泥地和锋利的金属碎片无情地刮过手臂、膝盖,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每一步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每一次挪动都耗尽残存的力气。目标就在咫尺——那块流淌着幽蓝星云光芒、散发着古老冰冷气息的黑色巨石。手稿最后一页,那绝望的笔迹如同烙印。
七。
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摸索到脖颈间那块温润的玉璜。那是她从小戴到大的东西,此刻还带着她微弱的体温,像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她猛地将它扯下。
六。
没有犹豫。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所有决绝,她狠狠地将那块温热的血玉,按向黑色巨石冰冷的核心!
五。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骤然从接触点爆发!血玉璜瞬间迸发出刺目欲盲的红光,如同有生命的熔岩,迅速流淌、蔓延,眨眼间在她周身凝结成一层薄如蝉翼、却流动着血色光晕的屏障!
轰隆——!!!
天崩地裂!毁灭的火焰和狂暴的冲击波如同地狱的洪流,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那层看似脆弱的血色屏障,如同怒海中的孤舟,在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剧烈地波动、哀鸣、闪烁不定!宋渡感觉自己被抛进了炼狱的核心,极致的灼热和恐怖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着她,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捏、撕裂。
“呃啊——!” 破碎的痛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里。
屏障挡住了绝大部分致命的冲击和火焰,却无法完全消弭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她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狂暴的气浪猛地掀起,狠狠砸在身后那堆扭曲断裂、如同狰狞怪兽獠牙般的金属支架上!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溅在布满尘埃和碎石的冰冷地面。眼前瞬间被浓重的黑暗笼罩,尖锐的耳鸣吞噬了所有声音,只剩下死寂的嗡鸣。后背撞击金属架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断裂的肋骨仿佛刺穿了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全身的骨头都在疯狂叫嚣,没有一处不在宣告着极限。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剧痛和冰冷的黑暗中摇曳、沉沦。黑暗像温柔又残酷的潮水,低语着诱惑她放弃挣扎,沉入永恒的安眠。
陆衍……
这个名字,像黑暗中骤然爆裂的微小火星,瞬间烫穿了她的混沌!带着尖锐的刺痛和无法言喻的眷恋,狠狠扎进她几乎停滞的心脏。
他还好吗?爆炸的冲击会不会波及到他?他是不是……又因为那该死的业力枷锁在承受非人的痛苦?她仿佛又看到了他蜷缩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衣衫,牙关紧咬,却还要强撑着对她说“不痛”的样子……那双深沉的、总是藏着太多她看不懂情绪的眼睛里,盛满了她无法分担的折磨。
不!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如果他知道了……如果他以为她死在了这里……那个固执的傻子会怎么样?他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哪怕把自己也葬送在这片废墟?还是……再次被那蚀骨的头痛彻底摧毁?
一个念头,在濒死的剧痛和昏沉中,如同淬火的利刃,带着冰冷的清醒和决绝,骤然劈开了混沌:消失!彻底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这是斩断那纠缠三世、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业力枷锁的唯一办法!也是保护他不再因她的存在而承受无妄之灾的唯一选择!
求生的本能和对那个人的牵挂,如同最后的燃料,点燃了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力,摸索着从裤袋里掏出那个屏幕布满蛛网般裂痕的一次性手机。指尖冰冷麻木,沾满了黏腻的血污和灰尘,几乎感觉不到触感。屏幕微弱的光线,映亮了她惨白如纸、被血污和尘土覆盖的脸庞。
解锁。点开信息。收件人:苏柚。
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每一个按键都异常艰难。视野边缘的黑暗在不断侵蚀,意识像流沙般飞速流逝。
【活着救我,死了收尸。定位……】
她咬着牙,口腔里全是血腥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最后的清醒和嘱托。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当前的位置信息发了出去。
信息发送成功的微弱光芒一闪而过。最后支撑着她的那口气,也随之彻底散了。
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上,屏幕彻底熄灭,碎裂的玻璃渣反射着死寂的光。世界在她眼前旋转、崩塌、最终陷入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粗糙的石砾硌着她的脸颊,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是她坠入深渊前最后的感知。
在意识完全沉没的刹那,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影像占据了全部——陆衍那双眼睛。深邃的,沉静的,有时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时又像藏着千言万语……她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嘴角却只牵动了一下,一滴冰冷的液体,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混入地上的血污尘埃,消失不见。
“陆衍……” 无声的呼唤消散在死寂的废墟里,带着无尽的眷恋和决绝的割舍,“……忘了我。”
……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化不开。
陆衍猛地睁开眼,像溺水的人被拖出水面。下一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布满尖刺的铁爪狠狠攥住!骤停!窒息!随即,那颗心脏又疯狂地、失控地、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在胸腔里横冲首撞,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呃——!”
一股灼热的腥甜毫无预兆地冲上喉咙,他猛地侧过头,暗红色的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猛烈地喷溅在洁白的枕套上,瞬间洇开大片刺目惊心的猩红!
“陆先生!”守在床边的护士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手忙脚乱地去按紧急呼叫铃。
痛!难以言喻的剧痛!不再是熟悉的、折磨他己久的头痛,而是来自心脏!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钝刀,在那里反复切割、搅动、剜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深入骨髓的锐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无法吸入一丝空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额头上青筋暴凸,如同扭曲的蚯蚓。
他死死地捂住心口,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视线混乱地扫过病房——冰冷的白色墙壁,闪烁着幽光的监护仪器,护士惊恐失措的脸……无数混乱的碎片在脑中激烈地冲撞、旋转、炸裂!
爆炸……刺眼的火光……坍塌的废墟……新闻报道里主持人冰冷的声音……还有……还有谁?
一个名字带着尖锐的棱角和滚烫的温度,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向他的意识深处,试图冲破一层厚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屏障!
宋……宋……
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以百倍千倍的强度轰然炸开!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他的太阳穴,又在他的脑髓里疯狂地搅动、穿刺!比心脏的绞痛更猛烈,更残酷,更带着摧毁一切的意志!
“啊——!!!” 他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虾米,又重重摔回病床,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医生!医生快来!陆先生不行了!”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冲进病房。医生、护士瞬间围了上来,有人死死按住他剧烈挣扎的身体,有人迅速准备强效镇静剂,冰冷的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陆衍像一头被逼入绝境、濒临死亡的困兽,在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混乱的漩涡中徒劳地挣扎。他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空洞地盯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要穿透那层冰冷的白色,看到某个虚无缥缈、却又让他痛彻心扉的所在。
宋……渡……
那个名字,那个模糊却牵动他灵魂全部痛觉的影子,每一次试图清晰,都换来更猛烈、更狂暴的头痛和心口那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仿佛他的大脑和心脏在联手进行一场残酷的绞杀,要将那个带来毁灭性痛苦的存在彻底抹除!
为什么?为什么心像是被活生生掏空了一块?为什么那里只剩下一个冰冷刺骨、呼呼漏着寒风、深不见底的黑洞?为什么一想到那个模糊的影像,灵魂都在战栗哀嚎?
他徒劳地张开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每一次震动都带来灼烧般的痛楚。他想喊出那个盘旋在灵魂深处、带来无边痛楚的名字,想抓住那个模糊的影子,却只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气音。
“呃……宋……宋……” 每一次尝试,都像在用刀剐自己的喉咙。
不行……想不起来……那个名字……那个存在……是禁区!是致命的毒药!是引爆他所有痛苦的雷区!
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地尖叫着危险,发出最严厉的警告:停下!不要再试图靠近!每一次触碰,都是毁灭性的自戕!
意识在剧痛和迅速注入血管的冰冷药物的双重绞杀下,开始不可抗拒地沉沦、坠落。在彻底被黑暗吞噬之前,他的手,那只布满冷汗、青筋暴起的手,无意识地、痉挛般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攥住了胸口的衣襟!仿佛那里曾经悬挂过什么重于生命的、温暖的东西,如今只剩下一个冰冷刺骨、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空洞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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