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条补充条款的瞬间，唐心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半天没动一下。
“24小时强制陪伴权”？免费？
这是哪个星球的霸总文学照进了她的甲方协议？
唐心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一段堪比法庭陈词的文字立刻成型。
【唐心】：傅总，根据《合同法》基本原则，任何补充条款的订立需经双方协商一致。您单方面提出的5.2.1条款，在程序上无效。其次，该条款内容涉嫌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乙方有权拒绝。
消息发送成功。
她放下手机，感觉自己捍卫了法律的尊严。
一分钟后，手机亮起。
【傅承砚】：程序瑕疵，可补正。内容异议，可协商。明天当面谈。
唐心盯着“当面谈”三个字，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门铃准时响起。
唐心以为是林舟来送文件，穿着一身居家服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傅承砚。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而非往日的西装革履，手上还提着两个纸袋，其中一个散发着蟹黄小笼包的香气。
“傅总？”唐心的大脑宕机了三秒，“林特助呢？”
“我给他放了半天假，”傅承砚走进门，将早餐放在餐桌上，“作为甲方，我有义务关心乙方的心理健康和……早餐质量。”
他打开餐盒，将一笼精致的小笼包推到她面前。
唐心看着他，后退半步，摆出防御姿态：“关于昨晚的条款，我拒绝当面协商。我的立场很明确，那不合法。”
“所以我们今天不谈条款，”傅承砚抬起头，动作不容置喙，“我们来执行条款。”
他说着，伸手拿过了唐心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然后又从她手里抽走了正准备给顾念发求救信号的手机。
“傅承砚！”
“唐律师，协议第五条第三款，‘乙方有义务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消除对甲方及合作关系可能造成的负面舆论影响’。”傅承砚将她的手机和电脑放进一个公文包里，“你昨晚的情绪波动，己经构成潜在风险。现在，我作为甲方，在行使风险管控的权利。”
唐心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流氓罪还能用合同法来解释。
半小时后，唐心面无表情地坐在迈巴赫后座。
开车的，是刚被从被窝里薅出来，顶着两个黑眼圈，脸上写满“我是谁我在哪”的林舟。
唐心的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是顾念发来的。因为手机被傅承砚“暂时保管”，消息首接显示在了车载屏幕上。
【顾念宝贝】：心肝！我刚刷到内部消息！傅总今天为了你，推掉了和欧洲财团的视频会议！这己经不是霸总爱上我了，这是烽火戏诸侯，为爱弃江山啊！#傅贵逼人唐你心#今天又是为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
林舟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虎狼之词，默默踩紧了油门，试图用速度甩掉这该死的尴尬。
唐心闭上眼，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车子没有驶向市中心任何一座写字楼，而是开进了一处安保极其严密的私人庄园。
穿过一片精心修剪的草坪，车最终停在一栋玻璃花房前。
傅承砚下了车，为她打开车门。
“下车。”
“这是哪儿？”唐心没有动，“如果今天的‘风险管控’不涉及工作，我有权知道目的地。”
“我的私人领域，”傅承砚看着她，“一个……我很久没来的地方。”
唐心最终还是下了车。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一股温暖、混合着泥土与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秘境。无数她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在恒温系统下静静生长，一座小小的假山下，甚至还有一池清澈的见底的锦鲤。
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唐心站在入口处，没有再往里走。
“我母亲以前很喜欢这里。”
傅承砚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他走到一株盛开的白色蝴蝶兰前，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花瓣。
“她是个很有趣的人。她也喜欢签合同。”
唐心愣住了。
“她会跟我父亲签《每月必须陪她看一场老电影协议》，跟我签《每天必须拥抱一次协议》。”傅承砚的嘴角，出现了一丝极淡的弧度，“她说，这是生活的契（情）约（趣）精神。”
他转过身，看着唐心。
“她跟你很像。都相信规则，相信白纸黑字。只不过，你用它来武装自己，而她用它来表达爱。”
唐心感觉自己心脏最坚硬的地方，被这几句话轻轻敲出了一道裂缝。
原来，这个男人冰冷的世界里，也曾有过这样温暖的规则。
“她最喜欢这种花。”傅承砚指向旁边一丛开得正盛的、花瓣带着淡紫色边缘的白色小花，“叫‘晨光’。只在清晨开放，有阳光就会变得更灿烂。”
他说着，伸手从花丛中摘下了一朵，然后走到了唐心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朵带着晨露的“晨光”，轻轻放进了唐心的手心。
微凉的花瓣，温热的指尖，一起触碰到了她的掌心。
这一次的接触，比任何一次都更久，更清晰。
唐心低头看着掌心的花，没有动，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计算这算不算违约。
她的计费系统，连同她整个世界的规则，在这一刻，彻底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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