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说,带我回来是为了护我。可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玄色的袍角扫过冰地,我都会想起南天门的废墟,想起父亲自爆时的金光,想起那些被你魔气撕碎的天兵魂魄。你护我的方式,是把我锁在仇恨的牢笼里,让我每天看着你的脸,既想起李渡递糖时的笑,又记起北烈挥刀时的狠。
你说父亲不恨你,说他临终还让你多担待我。可你不懂,正是因为他不恨,我才更该恨。他用仙筋编红绳护我凡魂,用禁术断我仙骨,最后连魂魄都没能入轮回,凭什么?就凭你一句“护她周全”?北渡,你偷走的不仅是我的自由,还有我恨你的资格——恨一个被父亲原谅的人,像在打父亲的脸,更像在抽我自己的耳光。
还记得那年你带回来的老槐树桩吗?你说要在暖棚里种活它,让我能像在江南时一样,坐在树下绣花。可你不知道,我每看它一眼,就想起洪水滔天里,李渡就是抱着这样一棵断树,把我推上了山神庙的台阶。你总爱用李渡的影子对我好,却忘了那个少年早就死在了洪水里,活下来的是踏碎南天门的魔主。你给的桃花再艳,也盖不住你袍角的血腥味;你熬的莲子羹再甜,也冲不淡我喉咙里的血味。
你说李渡欠阿寻的,北渡来还。可你还的,从来都不是我要的。我要的不是魔界的莲子羹,是江南豆腐坊的热豆浆;不是锁魂塔的暖棚,是槐树下的竹凳;不是魔主的庇护,是少年说“等我回来娶你”时,眼里的光。
三百年里,我用仙力伤你十七次。每次看到你心口的血,我都想告诉你,那不是恨,是怕——怕再看一眼你的眼睛,就会想起李渡;怕再贪恋一丝你的好,就会忘了父亲的死。你越对我好,我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你用魔气养我的凡魂,我却用它来记恨你;你为我挡天庭的毒箭,我却在心里骂你活该;你把江南的桃花种满暖棚,我却只想用仙火把它烧干净。
北渡,我不怪你带兵踏破南天门,不怪你囚禁我三百年,我只怪你为什么是李渡。如果我们从未在江南相识,你是你的魔主,我是我的上仙,仙魔殊途,战死沙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把三百年过成一场解不开的死结。
那支银簪,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念想。用它来结束,挺好的。从此你不必再护我,我不必再恨你,父亲的债,我的债,都一笔勾销。
别去江南了。那里的桃花,就让它开在记忆里吧。
忘了南寻,也忘了阿寻。
就当……三百年的锁魂塔,只是一场噩梦。”
“你说我用李渡的影子对你好,可你不知道,李渡从未离开过。每次给你磨豆浆,我都能想起他蹲在石磨前的样子,汗水滴进浆里,甜得发腻;每次给你编红绳,指尖都会记得他当年用棉线编绳时的笨拙,被针扎了也不敢吭声。他活在我骨头里,三百年了,从未褪色。
你说我护你的方式是牢笼,可我没得选。那天在南天门废墟,我抱着你冰冷的身体,天庭的搜魂灯就在头顶晃,长老们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抽她仙骨,祭镇岳的魂!”我只能带你跑,只能把你锁进锁魂塔——那里的禁制能藏住你的凡魂,我的魔气能压住你的仙骨,除此之外,我找不到第二个地方能护你周全。
你说我不懂父亲的恨,可我懂。每次看到你腕上的红绳,我都能想起他自爆前的眼神,温柔里裹着决绝。他把你托付给我,不是让我替他原谅,是让我替他疼你。我贬了所有对不敬的老魔,不是怕他们伤你,是怕他们提起南天门的血,怕你夜里又做噩梦。
那十七次伤,我都记着。第一次你用仙力拍我心口,我笑着说“不疼”,转身却在暖棚咳了半宿黑血;第七次你用发簪划我手背,我故意没愈合,看着伤口结疤,像收藏你给的念想;最后一次你用银簪刺向自己,我才明白,原来最疼的不是伤口,是你说“一笔勾销”时的眼神,比玄冰崖的雪还冷。
江南我还是去了。在你坟前种了满院桃花,像你信里说的,让它们开在记忆里。站在老槐树下,我好像又听到你喊“李渡”,声音被风吹得碎碎的,混着豆浆香飘过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可我总得替李渡完成那个约定——带阿寻看一次漫山遍野的桃花。
锁魂塔的暖棚没拆。桃花还在开,只是没人再嫌我浇水太急,没人再笑我绣的帕子针脚歪。竹桌上的莲子羹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像我三百年的日子,没了你的温度,怎么捂都不暖。
你让我忘了南寻,忘了阿寻。可我试过了,做不到。
昨夜梦见你坐在桃花树下,穿月白裙,手里绣着并蒂莲。我走过去,你没躲,只是抬头对我笑,像那年在江南,你举着帕子对我晃的样子。我想抓住你的手,却醒了,手里只有那支桃木簪,簪头的桃花被泪水泡得发涨。
阿寻,其实你没说错,三百年的锁魂塔,确实是场噩梦。只是我没想到,梦醒了,我会很疼。”
(http://kkxsz.com/book/be0bdj-1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kk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