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凡魂暗涌，魔骨生疼

锁魂塔的冰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刻痕。

起初是歪歪扭扭的豆腐坊，屋檐下还画着个小小的“渡”字，门楣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李家豆腐”，像极了李渡第一次学写字时的笔迹。后来是槐树下的两个小人，一个推磨，一个绣花，中间用线连在一起，线的尽头画着颗歪脑袋的桃心，被人用仙力戳了个洞，却又在旁边补画了朵桃花。

北渡知道，这是南寻的凡魂在作祟。每当她想起李渡，冰壁上就会多出些温暖的画面；每当她记起北渡的身份，那些画面就会被仙力毁掉，像个孩子在赌气。

“这是当年你掉在豆腐坊的发簪。”北渡将支桃木簪放在石桌上，簪头雕着朵小小的桃花，花瓣边缘有些磨损。他记得很清楚，那天阿寻来送新绣的帕子，转身时发簪掉在磨盘边，李渡捡起来时，指尖被木刺扎破，却攥得紧紧的，晚上睡觉都放在枕头下。

南寻的目光落在簪子上，没有动。三百年了，她早己习惯用仙力凝聚发饰，却还记得这根桃木簪——是她刚到江南时，父亲托人给她做的，说是能挡灾。那年她染了风寒，李渡背着她跑了三里路找郎中，路上这簪子掉了，他疯了似的往回找，最后在泥里刨了半个时辰，回来时浑身是泥，却举着簪子傻笑：“阿寻姐姐，你的护身符找回来了！”

“他把簪子藏在枕头下，每晚睡觉前都要摸一摸。”北渡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洪水来的前一夜，他还对着簪子说，等赚够钱，就给你买支金的，比镇上张大户家小姐的还亮。”

南寻猛地抓起簪子，狠狠砸向冰壁。桃木簪撞在刻痕上，断成两截。“别再提他！李渡己经死了！死在那场洪水里了！”她的声音尖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她怕再听下去，心里的恨意会土崩瓦解。

“他没死。”北渡弯腰捡起断簪，黑色的魔气在掌心流转，断簪竟慢慢复原。他解开玄袍，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伤疤，伤疤周围的皮肤下，隐隐有金光流动——那是南寻的凡魂碎片，与他的魔骨纠缠在一起，三百年，从未分离。“你看，他在我身体里，三百年了，从未离开。”

南寻的仙力瞬间暴涨，一掌拍在他心口。北渡闷哼一声，黑色的血从嘴角溢出，而她自己也踉跄着后退，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凡魂与魔骨相连，伤他，亦是伤己。

“疼吗？”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眶却红了，“被凡魂缠着，是不是很痛苦？”

北渡捂着心口，咳了口黑血，却笑了。那笑容里有李渡的憨，也有北渡的苦：“疼，但我甘之如饴。李渡说过，要护着阿寻姐姐，北渡也一样。”

南寻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三百年前，他刚把她带到锁魂塔时的样子。那时他还不会控制魔气，每次靠近她，都会被她的仙力灼伤，手腕上的伤口反复裂开，却还是每天都来，笨拙地学着用仙力温药，用魔气催开冰洞里的雪莲，只为让她能舒服一点。

那晚的月亮很圆，冰壁上的刻痕被月光照亮，南寻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个被戳破的桃心。这一次，仙力没有再破坏它，反而在旁边补画了片小小的桃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