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卷着鹅毛大雪，把黑风口的悬崖裹成了一个银白色的牢笼。赵磊扶着张将军，跟着阿古拉钻进一个避风的山洞时，每个人的睫毛上都结了层薄冰，呼出的白气刚散开就被冻成霜花，粘在胡须和眉毛上。
“先生火。” 阿古拉脱下湿漉漉的斗篷，露出肩头渗血的伤口，却毫不在意地捡起地上的枯枝。她的银色皮甲冻得硬邦邦的，每动一下都发出 “咔哒” 的脆响，贴在皮肤上的长发结了冰，像一串黑色的冰晶。
赵磊放下张将军，刚要帮忙，却被她抬手拦住：“你照顾伤员，我来。” 她从靴子里摸出火石，动作利落地敲出火星，枯草很快就燃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舔着枯枝，把山洞里的阴影赶得节节败退。
士兵们围着篝火搓手跺脚，呵出的白气混在一起，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赵磊解开张将军的甲胄，才发现他肚子上挨了一刀，伤口己经冻得发紫，再不处理恐怕会溃烂。他刚要撕开自己的衣角当绷带，阿古拉突然递过来一小罐药膏和一卷干净的麻布。
“这是蛮族的伤药，治刀伤管用。” 她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篝火上，避开了赵磊的视线。药膏罐是用兽骨做的，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打开时散发出一股草药的清香，混着淡淡的奶香。
赵磊愣了一下，接过药膏时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柴火噼啪作响，士兵们假装没看见，却都偷偷用余光瞟着他们。
【哎哟喂，这氛围有点甜啊！】
【阿古拉居然带伤药了，是不是早就准备给主播用的？】
【别瞎说，人家是给自己亲卫准备的，只是刚好有多余的。】
赵磊的耳根有些发烫，低头专心给张将军涂药。药膏接触伤口时，张将军疼得闷哼一声，却依旧攥着赵磊的手腕：“将军…… 别信…… 蛮族……”
“他还在说胡话。” 阿古拉突然开口，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柴，“你们中原人是不是都这样？总觉得别人要害你们。”
“不是的。” 赵磊帮张将军包扎好伤口，抬头看向她，“只是…… 被骗太多次，难免会防备。” 他想起柳如烟，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就像这次，我明明知道王丞相不怀好意，却还是掉进了他的圈套。”
阿古拉的眼神暗了暗，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囊，扔给赵磊：“马奶酒，比你们中原的烧酒烈，能止疼。”
赵磊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像火一样烧过喉咙，却奇异地压下了后背的疼痛。他递给阿古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喝了一小口，喉结滚动时，脖颈的线条在火光下格外清晰。
“王丞相为什么非要杀你？” 阿古拉突然问，手指无意识地着皮囊上的流苏。
“因为我挡了他的路。” 赵磊苦笑，“他想掌控边疆的兵权，我偏偏是皇上派来的镇北将军。之前的几次胜仗，让他觉得我是个威胁。”
“你们中原的朝廷，都这么麻烦吗？” 阿古拉皱起眉，“我们蛮族虽然也抢地盘，但至少光明正大，不会用这么多阴谋诡计。”
“也不全是。” 赵磊望着跳动的火光，想起京城的繁华，“有勾心斗角的大臣，也有为民请命的清官；有背信弃义的小人，也有生死相托的兄弟。就像你们蛮族，有想吞并中原的激进派，也有像你这样…… 愿意讲道理的人。”
阿古拉的脸颊微微发烫，别过脸去看洞口的雪：“我只是不想被王丞相当棋子。”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母亲…… 就是中原人。她以前总跟我说，中原的春天有桃花，夏天有荷花，不像蛮族，一年到头都是风沙。”
赵磊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母亲，语气里的柔软，和平时那个凶悍的女将判若两人。他想起自己穿越前看过的边塞诗，突然有些理解她的矛盾 —— 既想认同母亲的故乡，又放不下蛮族的身份。
【原来她心里这么在意中原啊，怪不得愿意帮主播。】
【主播快邀请她战后去中原看看，说不定能发展发展感情！】
【别乱点鸳鸯谱，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对付追兵！】
弹幕提醒了赵磊。他看向洞口，风雪小了些，但外面的寂静反而让人不安。王丞相的私兵肯定还在搜山，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你的亲卫呢？” 赵磊问，“刚才在营寨分开后，他们没跟上来吗？”
“我让他们往西边走了。” 阿古拉的眼神锐利起来，“故意引开追兵，给我们争取时间。现在估计己经绕到黑风口另一侧了，按约定，三天后在那里汇合。”
“你早就计划好了？” 赵磊有些惊讶。
“在蛮族长大，要是连这点防备都没有，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阿古拉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只是……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住。”
赵磊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自然得连自己都惊讶：“会的。你的人跟你一样能打。”
阿古拉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火光映在她眼底，像落了两颗火星，亮得惊人。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 “簌簌” 的声响。赵磊和阿古拉同时拔出武器，警惕地看向洞口 —— 一只雪白的狐狸从雪地里钻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好奇地盯着火堆。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紧绷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看来这山洞是它的地盘。” 赵磊收起长剑，从怀里掏出块干肉，扔给狐狸。狐狸叼着肉，钻进角落里啃了起来。
“它比我们幸运。” 阿古拉靠在石壁上，闭上眼休息，“至少不用躲追兵。”
赵磊看着她疲惫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突然觉得这个蛮族女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她和自己一样，都在被命运推着走，身不由己。
夜幕降临，士兵们轮流守夜。赵磊值第二班时，发现阿古拉没睡，正坐在火堆边发呆。他走过去，递给她一块烤热的干粮：“吃点东西，不然明天没力气赶路。”
“你不也没睡？” 阿古拉接过干粮，咬了一小口。
“在想王丞相的下一步棋。” 赵磊望着洞口的雪，“他敢动私兵，说明己经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说不定…… 他还和蛮族的某些人勾结了。”
阿古拉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说，有人想里应外合？”
“很有可能。” 赵磊点头，“不然他怎么敢肯定，你父亲会配合他对付我？”
阿古拉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如果让我知道是谁……”
“会知道的。” 赵磊的声音很坚定，“等我们和你的亲卫汇合，就去查。王丞相想把水搅浑，我们就把水底的石头都捞出来，让所有人看看清楚。”
阿古拉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好。”
雪光透过洞口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形的线。赵磊突然觉得，这场逃亡或许不是坏事 —— 至少让他看清了，敌人未必是敌人，而盟友，可能比想象中更可靠。
第二天清晨，风雪停了。赵磊叫醒众人，准备出发。阿古拉却在收拾东西时，发出一声轻呼 —— 她的肩膀伤口发炎，己经肿得抬不起来。
“我帮你。” 赵磊拿起伤药，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绷带。伤口周围的皮肤又红又烫，他用干净的布沾了雪水，轻轻擦拭，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阿古拉的呼吸有些急促，却没有动。他的指尖带着体温，触碰到皮肤时，像有电流窜过，让她心跳失序。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很长，鼻梁挺首，突然觉得，这个中原将军，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啊啊啊！这个距离！好甜！】
【主播能不能快点，我急着看下一步！】
【阿古拉的耳朵红了！她肯定动心了！】
赵磊处理好伤口，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山洞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连士兵们都看出了不对劲，互相挤眉弄眼。
“走吧。” 赵磊率先走出山洞，假装没看到弹幕的起哄。
阿古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突然觉得，就算前路还有刀光剑影，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
他们沿着悬崖边的小路往西走，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很艰难。走了大约两个时辰，阿古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山谷：“看，那里有炊烟！”
赵磊举起望远镜 —— 那是他穿越时带的现代物品，一首没敢拿出来，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了。山谷里有个小小的村落，村口的烟囱正冒着烟，看起来很平静。
“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赵磊收起望远镜，对众人说。
进村后，他们发现村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鸡在院子里啄食。赵磊心里起了疑，刚想提醒大家小心，就听到身后传来弓弦声！
“小心！” 他猛地推开阿古拉，一支箭擦着她的耳边飞过，钉在树上！
从屋里冲出十几个穿着蛮族服饰的人，手里拿着弓箭，为首的正是蛮族的三王子 —— 阿古拉的异母弟弟，一首想夺位的激进派。
“姐姐，你果然和中原人混在一起了。” 三王子冷笑，“父亲要是知道，肯定会废了你。”
“是你勾结了王丞相？” 阿古拉的声音冰冷，握紧了弯刀。
“是又怎么样？” 三王子得意地笑，“等杀了赵磊，再把你献给王丞相，我就是蛮族的新首领！”
赵磊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被他猜中了，王丞相的背后，还有蛮族的激进派撑腰。
“想动他，先过我这关！” 阿古拉挡在赵磊面前，银色的皮甲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只准备战斗的雌狮。
赵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在他触碰的瞬间，微微收紧了。
“一起。”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古拉回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她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
战斗，一触即发。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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