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点点浸透了皇宫的琉璃瓦。赵磊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看着巡逻的禁军提着灯笼走过，甲胄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阿古拉蜷缩在他身边，粗布男装的领口被汗水浸得发皱，露出肩胛处隐约的血迹 —— 刚才为了躲避侍卫，她硬生生扯裂了刚缝合的伤口。
“疼吗？” 赵磊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渗血的衣衫。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过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阿古拉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布帽滚落在地，乌黑的长发铺了他一腿。“不疼。”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在强撑，“你看那边，是不是王丞相的书房？”
赵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那座飞檐翘角的阁楼，在夜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阁楼西周站着八个黑衣侍卫，腰间都挂着虎头令牌 —— 那是王丞相的亲卫，比禁军难对付十倍。
【我的天！这守卫也太严了吧，苍蝇都飞不进去！】
【主播快看阁楼的窗户，好像有个人影！】
【阿古拉的伤好像更严重了，要不要先找地方处理一下？】
光屏上的弹幕像撒落的星子，忽明忽暗。赵磊摸出柳明轩给的半张舆图，借着月光仔细辨认 —— 王丞相的书房确实在那里，而且舆图上用朱砂标着个小小的 “密” 字，就在书房的北墙。
“得想办法引开守卫。” 他低声对阿古拉说，指尖在舆图上划过一条蜿蜒的红线，“你从东边的回廊绕过去，那里有棵老槐树，能爬到书房的后窗。我去引开他们，半个时辰后在书房汇合。”
“不行！” 阿古拉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腿上还有伤，怎么引开他们？要去一起去！”
“听话。” 赵磊掰开她的手，动作却很轻柔，“你的伤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找到证据。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刻着 “密” 字的玉佩，塞进她掌心，“拿着这个，万一我没按时到，你就自己想办法打开密室，把证据交给皇上。”
阿古拉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砸在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不！” 她哽咽着，声音带着蛮族姑娘特有的执拗，“我说过，要战一起战，要死一起死！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
“就什么？” 赵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眼泪，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就追到地府找我算账？”
阿古拉被他逗得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记住了，我在书房等你，半个时辰，过时不候。”
赵磊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用力点了点头，看着阿古拉转身钻进回廊的阴影里，银色的衣角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假山后摸出枚铜钱，用力掷向远处的花丛。“哐当” 一声脆响，八个亲卫瞬间警觉起来，举着灯笼往花丛走去。赵磊趁机贴着墙根溜到阁楼侧面，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刀，对准最近的一个亲卫的后颈砍去。
亲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赵磊迅速换上他的黑衣，戴上斗笠，混进剩下的亲卫队伍里。幸好夜色浓重，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暂时没被发现。
“刚才什么声音？” 一个亲卫警惕地问。
“不知道，可能是野猫吧。” 另一个亲卫不以为意地说，“丞相吩咐了，今晚要格外小心，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赵磊的心猛地一沉。王丞相果然早就料到他们会来，看来这书房里的证据，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要。他不动声色地跟着亲卫们巡逻，眼睛却在飞快地扫视着阁楼的门窗 —— 阿古拉说的那棵老槐树，就在书房的后窗下，树枝离窗台只有不到三尺远。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赵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是阿古拉被发现了，却看到皇后的贴身太监，正领着一队禁军往这边走来。
“李公公，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亲卫头领连忙上前行礼。
李公公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皇后娘娘不放心，让咱家来看看。丞相大人呢？还在书房里？”
“回公公，丞相大人正在里面查阅卷宗。”
“那就好。” 李公公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交给禁军就行了。”
亲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只好悻悻地离开了。赵磊混在队伍里，刚想趁机溜走，却被李公公叫住了：“你，站住！”
赵磊的心脏瞬间停跳。他缓缓转过身，斗笠压得更低了。
“你是哪个营的？” 李公公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咱家怎么没见过你？”
“回公公，小的是新来的。” 赵磊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亲卫的语气。
“新来的？” 李公公冷笑一声，突然伸手去掀他的斗笠，“让咱家瞧瞧，长什么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 阿古拉居然放了把火，把回廊的幔帐点燃了！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禁军们顿时乱作一团。
“不好！走水了！”
“快！快去救火！”
李公公也顾不上赵磊了，尖叫着指挥禁军去救火。赵磊趁机钻进阁楼的阴影里，飞快地跑到后窗下。
阿古拉正趴在窗台上，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嘴角还沾着点烟灰。“我厉害吧？”
赵磊又气又笑，爬上老槐树，翻身跳进书房。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墨香，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墙上挂着幅《清明上河图》的仿品。王丞相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支狼毫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别动！” 赵磊一把将阿古拉拉到身后，长剑指着王丞相的后背，“转过身来！”
王丞相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慢悠悠地写着字。“赵将军，别来无恙啊。”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老夫等你很久了。”
赵磊的心猛地一沉。他这才发现，书桌上的宣纸，写的竟然是他和阿古拉的名字，墨迹未干。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当然。” 王丞相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从你们逃出黑风口的那一刻起，老夫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这里。” 他指了指墙上的《清明上河图》，“柳如烟那丫头，以为藏得很隐蔽，却不知道，这幅画的仿品，早就被老夫换过了。”
赵磊这才注意到，画的右下角，有个极小的 “王” 字印章 —— 这根本不是柳家的那幅！
“你把真迹藏哪了？” 阿古拉厉声问道，伤口的疼痛让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王丞相笑了笑，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论语》，轻轻一按 —— 书架突然移开，露出后面的暗门，里面果然有个密室！但密室的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看起来像是某种机关锁。
“真迹就在里面。” 王丞相的笑容里带着残忍，“但这机关锁，需要两个人的血才能打开。而且，一旦打开，这间书房就会在半个时辰后爆炸，把这里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赵磊和阿古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你好狠的心！” 赵磊怒吼道，“为了掩盖你的罪行，竟然连自己的书房都不放过！”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王丞相的眼神冰冷，“赵将军，你不是一首想知道太子被废的真相吗？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当然，前提是，你们有命打开它。”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赵磊和阿古拉惊讶地看去，只见门上的花纹，竟然开始慢慢亮起红光 —— 那是他们刚才在打斗中，不小心溅在门上的血！
“看来，天意如此。” 王丞相的笑容更加残忍，“你们自己选吧，是放弃，还是抱着真相一起死。”
赵磊看着阿古拉，她的脸色苍白，却依旧挺首着脊背。“你想打开它吗？” 他轻声问道。
阿古拉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坚定：“想。我想知道，柳如烟用命换来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赵磊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将两人的血，同时按在机关锁上。
“嗡 ——”
机关锁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门上的花纹全部亮起红光，像一条盘旋的赤龙。紧接着，密室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个紫檀木盒 —— 和柳明轩的那个一模一样！
赵磊刚想伸手去拿，却听到王丞相的狞笑声：“恭喜你们，找到了真相。现在，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半个时辰吧！” 他说完，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烟雾弹，往地上一扔 —— 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书房！
“抓住他！” 赵磊怒吼着，却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等烟雾散去，王丞相己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扇敞开的窗户，夜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赵磊连忙拿起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太子被废的真相 —— 王丞相和皇后勾结，伪造证据，诬陷太子谋反，还害死了好几个知道真相的大臣！
“我们快走！” 赵磊拉着阿古拉，就想往窗户跑。
“等等。” 阿古拉却停住了脚步，指着密室里的一幅画，“你看那是什么！”
赵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密室的墙上，挂着幅肖像画 —— 画中的女子，竟然和阿古拉有七分相似！而且，画的右下角，也有个 “王” 字印章！
“这…… 这是谁？” 阿古拉的声音颤抖着，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赵磊仔细看了看画的落款，上面写着 “爱女王氏，周岁留念”—— 王丞相的女儿？可阿古拉明明是蛮族首领的女儿！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皇后带着禁军冲了进来，指着赵磊和阿古拉，厉声说道：“抓住他们！他们就是刺杀丞相大人的凶手！”
禁军们蜂拥而上，刀光剑影在烛光下闪烁。赵磊将紫檀木盒塞进阿古拉怀里，自己则拔出长剑，挡在她身前：“你快走！把证据交给皇上！”
“我不！” 阿古拉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我说过，要走一起走！”
“听话！” 赵磊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这是命令！” 他突然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阿古拉推出窗户，“记住，我爱你！”
阿古拉尖叫着，从窗户掉了下去，却在落地的瞬间，看到赵磊被禁军们按在地上，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赵磊 ——！”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却被书房里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淹没。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阿古拉抱着紫檀木盒，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看着那片火海，突然想起赵磊说过的话：“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去江南，找片最大的桃林，住到花谢了再走。”
江南的桃花，还没来得及看啊。
她缓缓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紫檀木盒，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她要活下去，要把证据交给皇上，要为赵磊报仇，要让那些害死他的人，血债血偿！
夜色深沉，皇宫的琉璃瓦在火光中闪着诡异的光。阿古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那片燃烧的火海，在寂静的夜里，诉说着一段未完成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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