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相怡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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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林相怡夜探

 

南洛卿是被小桃半拖半架弄回听竹苑的。两条腿像两根冰棍,又沉又麻,完全不听使唤。膝盖钻心地疼,稍微一动,那被脏水浸透、冻得梆硬的棉裤就蹭着破皮的伤处,火辣辣一片。

“夫人……您慢点……”小桃带着哭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到那张光板床上。

南洛卿刚沾到硬邦邦的床板,就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水……烧点热水……”南洛卿咬着牙,声音发颤。

小桃手忙脚乱地去生火炉,那点可怜的炭火根本烧不旺,水壶架在上面半天,只冒点可怜的热气。

南洛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感觉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渗。脑子里全是青石板冰冷的触感,张妈妈那张刻薄的老脸,还有小菊那句“炭火也断了”。

“嘶……”她试着挪动一下膝盖,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她摸索着,把昨天给小菊敷药剩下的那点紫背天葵药泥翻出来,忍着痛,把冻得硬邦邦的棉裤卷到膝盖以上。

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青紫一片,蹭破皮的地方渗着血丝和黄水,混着没洗净的脏污,看着就吓人。

她咬着牙,用小木片把凉透了的药泥往伤口上糊。冰凉的药泥碰到伤口,激得她浑身一哆嗦,牙关咬得咯咯响。

药泥糊上去,辛辣感混合着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胡乱扯了条相对干净的布条,把膝盖草草裹住,累得几乎虚脱。

小桃端着一小盆终于有点温热的水过来,看到南洛卿膝盖上那惨不忍睹的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夫人……这可怎么办啊……连热水都没有……”

“死不了……”南洛卿声音虚弱,接过水盆里的湿布,拧干,小心避开伤口,擦了擦冻僵的脸和手,温热的水汽让她稍微缓过一口气。

小桃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得要命:“夫人,要不……要不咱们想法子给南府递个信儿?让大小姐……”

“闭嘴!”南洛卿猛地打断她,眼神瞬间冷厉,“找她?嫌我死得不够快?”

小桃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南洛卿靠在墙上,闭上眼,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顾府,像个巨大的冰窟窿,西面八方都是冷冰冰的恶意。

小桃坐在小马扎上,守着那点可怜的炭火,默默垂泪。屋里只有水壶里水将开未开时,发出的微弱咕嘟声,还有窗外呼啸的寒风。

时间一点点爬向深夜,听竹苑像个被遗忘的孤岛,死寂一片。

突然!

“咚!”

一声闷响从屋顶传来!好像有什么重物砸在了瓦片上!

小桃吓得一激灵,猛地站起来:“谁?!”

南洛卿也瞬间睁开眼,警惕地看向黑漆漆的屋顶。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瓦片摩擦声!然后是“砰”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跳到了院子里!

“有贼!”小桃吓得尖叫,抄起角落里的破扫帚就要往外冲。

南洛卿一把拽住她:“别慌!”

她忍着膝盖剧痛,挪到窗边,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蒙着半张脸的高挑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蹲在院墙根下!那人影手里还拎着个不小的包袱!

黑影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然后像只灵巧的狸猫,几步蹿到主屋窗下,压低声音,对着窗户缝急吼吼地喊:

“洛卿!洛卿!是我!开门!快!”

这声音……又急又脆,还带着点熟悉的咋咋呼呼!

南洛卿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差点气笑:“林相怡?!她的闺中好友”

她一把拉开窗户。

窗外的黑影立刻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英气勃勃、此刻却满是焦急的脸蛋,不是林相怡是谁?

“我的祖宗!你可吓死我了!”林相怡一边抱怨,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大包袱从窗户塞进来,“快接一把!重死了!”

南洛卿和小桃合力把包袱拖进来。

林相怡双手一撑窗台,利落地翻了进来,动作干净漂亮。

她拍掉身上的灰,一眼就看到南洛卿裹着布条、肿得老高的膝盖,还有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林相怡那双漂亮的杏眼瞬间瞪圆了,怒火“噌”地就烧了起来!

“顾川年那个王八蛋!他真敢这么对你?!”她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屋顶的灰都往下掉,“我这就去掀了他的主院!把他那张阎王脸揍成猪头!”

她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被南洛卿死死拽住胳膊。

“消停点!”南洛卿没好气,“你当这是你家后院呢?这是顾府!权倾朝野的顾首辅府邸!你掀一个试试?信不信明天你爹就得来给你收尸?”

林相怡被她拽住,气呼呼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那……那你就这么忍着?让他这么磋磨你?你看看你这腿!这脸!跟个鬼似的!”

她心疼地蹲下身,想碰碰南洛卿的膝盖,又不敢,眼圈都红了:“疼不疼?那个杀千刀的张婆子!我早晚剁了她那双爪子喂狗!”

“行了行了,”南洛卿心里一暖,拍拍她的肩膀,“别嚎了,先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闻着味儿了,烧鸡?”

林相怡这才想起正事,赶紧把那个大包袱拖过来打开。

好家伙!里面东西真不少!

两只油纸包着的、还冒着热气的烧鸡!一大包喷香的酱牛肉!西五个白胖胖的大馒头!还有一小坛酒!最底下,居然还有几包用油纸仔细包着的……药粉?和一卷干净的白棉布?

“快!趁热吃!”林相怡撕下一只油汪汪的鸡腿,不由分说塞到南洛卿手里,又把馒头和酱牛肉推到小桃面前,“还有你,小丫头,别愣着!吃!”

烧鸡的香味瞬间充满了冰冷的屋子。

小桃看着那油亮的鸡腿,咽了口口水,不敢动。

南洛卿是真饿了,闻着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她也不客气,狠狠咬了一口鸡腿。香!真香!比那馊饭强一万倍!

“慢点吃!别噎着!”林相怡一边给她拍背,一边拿起那坛酒,拍开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散开,“上好的梨花白!驱寒!喝一口暖暖身子!”

南洛卿接过她递来的酒碗,抿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像一道火线,瞬间烧暖了冻僵的五脏六腑。

“舒坦……”她长舒一口气,感觉活过来一点。

林相怡看着她狼吞虎咽,又是心疼又是解气:“吃!多吃点!不够我明天再给你偷摸送!顾阎王不给你饭吃?姑奶奶喂饱你!”

她拿起那几包药粉和棉布:“喏,金疮药!上好的!还有干净的布!你那破布条赶紧换了!别捂坏了!”

南洛卿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进来的?顾府守卫这么松?”

林相怡得意地一扬下巴:“切!就那几个草包护卫?姑奶奶翻墙的功夫,闭着眼睛都能溜进来三趟!”

她凑近南洛卿,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我爹新给我配的迷踪香,放倒俩看后角门的!神不知鬼不觉!”

南洛卿失笑,这丫头,胆子还是这么大。

吃饱喝足,身上也暖和了些。

林相怡小心翼翼地帮南洛卿拆掉脏兮兮的旧布条,用带来的烈酒清洗伤口,再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白棉布重新包扎好。

药粉带着清凉的刺痛感,但比她自己捣的紫背天葵温和多了。

“说吧,”林相怡一边利落地打结,一边收起脸上的嬉笑,正色道,“南家那边到底怎么回事?王氏那老妖婆真逼你替嫁了?还有你那生母的事,我按你说的,去打听过了。”

南洛卿靠在墙上,把从被迫替嫁到顾府这几天的遭遇,挑重点说了。

说到张妈妈的刁难,刘婆子的馊饭,还有今天冰冷的罚跪,林相怡听得柳眉倒竖,拳头捏得嘎嘣响。

“畜生!都是畜生!”她咬牙切齿,“等我……”

“等你掀了顾府?”南洛卿白了她一眼,“说正事!我娘的事,打听到什么了?”

林相怡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声音压得更低:“你娘当年那桩‘偷盗御赐之物’的案子,水很深!我托我哥找了个退下来的老刑名,喝了三顿酒才套出点话。”

她凑到南洛卿耳边,气息急促:“那老刑名说,当年负责指证你娘偷东西的那个管事,姓赵!根本不是南府的人!是王氏娘家带过来的!后来案子结了没多久,那姓赵的就得急病死了!死得蹊跷!”

南洛卿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王氏!又是王氏!

“还有!”林相怡继续道,“那老刑名还提了一嘴,说当年负责查抄你娘住处、搜出‘赃物’的衙役里,有个人跟他沾点亲,喝醉了提过一句,说那‘御赐之物’……看着就不像新的!像是……库房里压箱底、落了灰的老物件!”

南洛卿的呼吸都屏住了!落灰的老物件?御赐之物怎么可能落灰?除非……根本就不是御赐的!是栽赃!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悲恸,猛地冲上头顶!她眼前阵阵发黑,手指死死抠进床板里!

王氏!为了除掉她娘,竟如此歹毒!

“洛卿?洛卿你没事吧?”林相怡看她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

南洛卿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淬了毒的恨意。

“相怡,”她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帮我个忙。”

“你说!”林相怡立刻应道。

“帮我找到那个当年参与查抄的衙役!”南洛卿盯着她,一字一顿,“活要见人!死……也要知道埋在哪里!”

林相怡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火焰,重重点头:“包在我身上!掘地三尺也给你挖出来!”

她站起身,把剩下的烧鸡馒头塞给小桃:“收好!藏严实点!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走到窗边,利落地翻身出去,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院墙外。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

烧鸡的香味还没散尽,酒碗里残留着一点辛辣。

南洛卿靠在冰冷的墙上,膝盖上的新药带来阵阵清凉的刺痛。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着袖袋里那块冰冷的令牌,眼底的火焰在黑暗中无声地燃烧。

赵管事……查抄的衙役……

线索,终于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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