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图书馆的风与电话
九月的风裹着银杏叶的碎金,扑在S大图书馆的落地窗上。楚溪低头改着毕业设计的线稿,铅笔尖在素描本上沙沙作响——那是她为江翊画的肖像,他穿着白衬衫坐在实验室里,侧脸被显微镜的光映得发亮。
"楚溪。"江翊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我导师刚才打电话来。"
她的笔尖顿住。江翊的声音有些发闷,像浸在水里的石子。她抬头,看见他耳尖泛红,目光躲闪着窗外的银杏树:"国际物理竞赛组委会...给我发了全额奖学金,要去麻省理工做半年访问学者。"
楚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三个月前,江翊在实验室熬夜改论文时说:"等我拿到offer,带你去看波士顿的秋。"那时她笑着戳他额头:"先把眼前的毕设搞定。"可此刻,那句玩笑突然变得沉重——波士顿的秋,和她计划中的"陪妈妈复查"、"完成毕业创作",像两条即将交叉又错开的线。
"什么时候走?"她问,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十二月十五号。"江翊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是打印的邀请函,"导师说这是他带过最优秀的学生才能拿到的机会,能接触量子计算的前沿项目......"
楚溪接过纸,指尖触到"麻省理工"西个烫金大字。窗外的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进来,落在她膝头的画纸上,恰好盖住了江翊的眼睛。
"很好啊。"她把纸递回去,"你应该去的。"
江翊的手悬在半空,没接。"楚溪..."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阿姨的复查是下周三,我可以调时间;你的毕业展我陪你布展,提前和你导师沟通......"
"不是担心这些。"楚溪抽回手,指甲掐进掌心,"是我妈。她去年做完手术,医生说要保持情绪稳定;我弟今年高考,我爸在工地摔了腿......"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我走了,这个家怎么办?"
图书馆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江翊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那是她高中时帮家里搬水泥留下的旧伤。"你总说自己是超人。"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你才二十二岁,凭什么要扛这么多?"
楚溪的眼眶酸了。她想起上周在医院,母亲拉着她的手说:"小溪,妈不需要你守着,你飞得越高越好。"可转身时,母亲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像片被风吹皱的银杏叶。
"我没有想当超人。"她吸了吸鼻子,"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失望。"
江翊伸手把她搂进怀里。银杏叶从窗外落进来,沾在他肩头的白衬衫上。"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机会,没问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楚溪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她想起高中时,他为了陪她补数学推掉竞赛集训;想起大学时,他为了给她凑画展经费去实验室打零工;想起此刻,他把她的顾虑看得比自己的梦想还重——原来,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天台偷看她的男孩了。
"江翊。"她抬头看他,"我不是不想去。我只是...怕离开后,妈妈的药费、弟弟的学费,还有爸爸的康复费......"
"我们一起扛。"江翊捧住她的脸,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我问过导师,访问学者的家属可以申请陪读签证。你可以在波士顿找份兼职,教中文或者画画;我妈在医院当护工,也能帮着照看你妈......"
楚溪愣住了。她从未想过,江翊会把她的家人也放进未来规划里。"可是..."
"没有可是。"江翊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盒,是她去年送他的薄荷糖罐,"我攒了半年的糖,等你去了波士顿,每天给你一颗。"他打开罐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365颗糖,"不够的话,我再去买。"
楚溪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她想起高中时,他总在她画速写时塞颗薄荷糖;想起大学时,他在她熬夜改稿时煮姜茶;想起此刻,他把她的每一句话都放进了未来的计划里——原来,爱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奔赴,而是两个人一起把路铺平。
"江翊。"她吸了吸鼻子,"我需要时间想想。"
"好。"江翊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图书馆外等你,想好了叫我。"
他起身时,一片银杏叶从他发间滑落。楚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发现那片叶子背面用铅笔写着字——是她高一的字迹:"想和某人去看很多很多地方的秋。"
第二节 宿舍夜话与旧时光
楚溪抱着素描本回宿舍时,天己经黑了。夏沫正窝在床上刷剧,看见她就扑过来:"小溪!你和江翊怎么了?我刚才看见他从图书馆跑出去,跟丢了魂似的!"
楚溪没说话,把画纸摊在桌上。那是她刚画的《银杏叶与少年》,画里的江翊站在银杏树下,手里举着片叶子,背后是她大学西年的记忆碎片:实验室的白大褂、绘画社的颜料盘、社团招新时的海报。
"他要去麻省理工?"夏沫倒吸一口凉气,"那...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楚溪翻开素描本,后面夹着张照片——是去年秋天,她和江翊在银杏大道拍的。他搂着她的肩,她举着片叶子贴在他脸上,两人都笑得像孩子。
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溪,今天复查结果很好,医生说再吃半年药就稳定了。别担心家里,你好好完成学业。"
楚溪的眼眶又酸了。她想起母亲住院时,江翊每天下了课就去医院陪床,给她削苹果、讲冷笑话;想起弟弟高考前,江翊给他买了整套复习资料,还录了三十分钟的鼓励语音;想起父亲摔断腿时,江翊推掉所有实验,陪她坐了七个小时火车回县城,在医院守了整宿。
"夏沫。"她轻声说,"你说...爱一个人,是要支持他的梦想,还是守住自己的责任?"
夏沫关掉手机,爬过来抱住她:"当然是都要。真正的爱,是一起扛。"她指了指墙上的海报——是她们高中时看的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就像电影里说的,'爱不是找到一个完美的人,而是学会用完美的眼光,去看一个不完美的人'。"
楚溪笑了。她想起江翊总说她的画"有温度",其实他才是那个给她的世界带来温度的人。那些藏在糖纸里的温柔,那些写在实验笔记里的关心,那些在深夜为她留的灯,都在告诉她:他不是要她牺牲,而是要和她一起,把生活过成糖。
"我想和他谈谈。"她抓起外套,"现在就去。"
第三节 银杏树下的坦白局
楚溪跑到图书馆外时,江翊正靠在银杏树上抽烟。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头的火星一明一灭,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不抽了。"楚溪走过去,抢过他的烟按在地上,"对身体不好。"
江翊愣了愣,笑了:"你以前总说我抽烟像坏小子。"他伸手把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现在倒管起我来了。"
楚溪没接话。她望着他眼底的青黑,知道他刚才在图书馆外等了很久。"江翊,"她轻声说,"我想好了。"
他的呼吸一滞。"你说。"
"我不去波士顿。"她摇头,"但我也不想让你放弃机会。"
江翊皱起眉:"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异地。"楚溪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是她画的日程表,"我毕业答辩在十二月十号,之后有三个月空档期;你一月十五号到麻省理工,我可以先在国内完成毕业展,二月再去和你会合......"
"不行。"江翊打断她,"异地的苦我吃过。"他想起高中时,因为父母工作忙,他跟着奶奶在老家住了半年,每天只能和楚溪通五分钟电话,"那时候我每天数着秒等你消息,后来你转学,我连秒都数不清了。"
楚溪的眼眶热了。她想起高中时,他为了见她一面,坐两小时公交来她学校,却只敢在教室门口站五分钟;想起大学时,他们第一次异地,他每天早中晚各发一条消息,内容从"今天吃了什么"到"实验室的兔子生宝宝了"。
"江翊。"她握住他的手,"我不是怕异地,是怕自己不够好。"她翻开素描本,指着后面的一排速写——都是她画的自己:在厨房煮姜茶的、在医院陪妈妈的、在画室改稿的,"我总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够了。"江翊捧住她的脸,拇指着她的睫毛,"你不需要多漂亮,多聪明。你只要是我楚溪,就够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银戒,"这是我用奖学金买的,本来想等你生日送......"
楚溪的眼泪滴在戒指上,晕开一片银亮的光。"现在送也可以。"她吸了吸鼻子,"但得等你回来再戴。"
江翊笑了。他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尺寸刚好。"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民政局。"他说,"这次换我等你。"
楚溪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她想起高中时,他在她课本上画的小漫画:两个小人牵着手,旁边写着"等楚溪长大,娶她回家";想起大学时,他在她生日卡片上写:"楚溪,我想和你从校服到婚纱"。
"谁要嫁你了。"她嘴硬,却没摘戒指,"我是说...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
江翊低头吻她。银杏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糖。远处传来晚钟,一下,两下,数着他们此刻的心跳。
第西届 旧物里的时光机
深夜,楚溪窝在江翊的出租屋里,翻出他的旧箱子。箱底压着本相册,第一页是她高一的入学照,旁边贴着张便利贴:"今天遇见了我的光。"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江翊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你抱着素描本站在教室门口,阳光照在你发梢上,像撒了把金箔。"
楚溪翻到第二页,是高二运动会的照片。她跑800米时摔倒了,江翊冲过来扶她,两人都摔在跑道上,照片里的他们浑身是土,却笑得很开心。
"那天你说,"江翊的声音很低,"疼,但想跑完。"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后来我才明白,你不是想跑完,是想和我一起跑到终点。"
第三页是高三的毕业照。楚溪站在第三排最边上,江翊在第二排中间,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撞在一起。照片背面写着:"楚溪,我不想和你分开。"
楚溪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她想起高三填志愿时,她偷偷把所有学校都改成了江翊的目标;想起他发现后红着眼眶说:"楚溪,我们说好要一起走的。"
"还有这个。"江翊从箱子里掏出个铁盒,是她高中时送他的薄荷糖罐,"我一首留着。"
楚溪打开罐子,里面还剩最后一颗糖。她剥开放在嘴里,清凉的甜漫开,像回到了十七岁的夏天。
"江翊。"她转头看他,"你知道吗?薄荷糖最甜的时候,不是刚入口的清凉,是它在嘴里慢慢融化的过程。就像我们的故事,从相遇,到磨合,到现在的彼此依赖......"
"像永远。"江翊替她说完,吻了吻她的唇,"我们的永别,才刚刚开始。"
第五节 未来的预演
凌晨三点,楚溪靠在江翊肩上,翻着他的实验笔记。扉页上写着:"致楚溪:这是我为你写的诗,每一页都有你的影子。"
"看这里。"她指着某一页,上面画着简笔画——是她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旁边写着:"楚溪的睡颜,比任何实验数据都珍贵。"
"还有这里。"她翻到另一页,是张手写的歌词,"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郑秀文的《值得》,我学了三年才敢唱给你听。"
江翊笑了:"其实我早就会唱了,只是等你准备好。"
楚溪的心脏漏了一拍。她想起音乐节那天,他在台上唱《值得》,台下的她哭得像个孩子;想起昨晚在宿舍,他抱着吉他弹自己写的《薄荷糖与永远》,说那是给她的生日歌。
"江翊。"她轻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写很多很多歌,画很多很多画,去很多很多地方。"
"好。"江翊吻了吻她的额头,"等你在波士顿安定下来,我们就买间带落地窗的房子;你在窗边画画,我在沙发上写歌;周末一起去超市买菜,你挑薄荷糖,我选你爱吃的草莓。"
楚溪笑了。她想起母亲说的"飞得越高越好",想起弟弟说的"姐,你要是能和江哥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想起父亲说的"小溪,爸以你为荣"。原来,所谓家人,从来不是束缚,而是最坚实的后盾。
"江翊。"她转头看他,"我想现在就和你拉钩。"
"好。"江翊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像两株缠绕的藤蔓。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把他们的秘密藏进了风里。远处传来晨跑的脚步声,新的一天正在苏醒,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到最甜的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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