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院的晨露,第七日仍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墨尘蹲在竹篱笆边,指尖捏着墨家特制的“续链丝”,正一片片修复被震断的连环扣。续链丝是用灵竹纤维混合他的血制成的——苏清影说他的血里有鸿蒙气,能让机关更坚韧。青金色的丝穿过断裂处,在晨光里泛着微光,像给篱笆系上了层看不见的铠甲。
“墨尘,这是新制的‘镇心散’。”苏清影端着个青瓷碗走过来,碗里的药末泛着浅绿,是用灵薯根混合寒潭水熬的,“药老怪说,你的血脉异动时,闻闻这个能稳心神。”
墨尘接过药碗,指尖触到她的手,微微一颤。这几日,他夜里总做噩梦,梦见玄鸟族的银链刺穿苏清影的咽喉,梦见林素影的断指被生生扯断,每次惊醒,玄鸟翅都会不受控制地展开,黑金色的纹路在羽片上若隐若现。
“素影呢?”他低头闻了闻药末,清苦的气息里带着灵薯的甜,果然让翻腾的血脉平静了些。
“在落星坡练剑。”苏清影蹲下来,帮他扶着篱笆,“她说玄鸟族的‘裂风翅’速度极快,得把剑招再练快三成,才能护住我们。”
墨尘的赤瞳暗了暗,续链丝在指间打了个死结。他修复的哪里是篱笆,分明是想给她们筑个铜墙铁壁,可玄鸟族的势力,比他想象的更庞大——昨夜他借着月色探查,落星坡外围至少藏了三十个玄鸟修士,翅上都带着圣殿特制的“锁灵环”,灵力比上次的执法长老强三倍。
“今天可能不太平。”墨尘的声音很轻,白发扬起,几缕黑金色的发丝悄然隐去,“他们的探子在坡下转了一夜。”
苏清影的手顿了顿,随即拿起药箱里的银针,开始给针尾缠上灵薯藤:“我把‘追魂针’改良了,针尾的藤遇灵力会爆开,能暂时困住他们的翅。”她的指尖划过针身,动作稳得不像在准备厮杀,“你爹的药经里说,‘守’不是躲,是藏好软肋,亮出铠甲。”
墨尘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那本机关术扉页:“墨家的铠甲,从不是铁石,是身边人的体温。”他伸手,用沾着续链丝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鬓角,那里别着朵晒干的灵薯花,是他前几日给她别上的。
日头爬到头顶时,落星坡的风突然停了。
林素影练剑的剑气戛然而止,寒月剑的剑尖斜指地面,断指的手微微发颤——她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灵压,像乌云压境般罩住了丙字院,比三十个修士加起来的力量还要强十倍。
“来了。”林素影的声音冷得像冰,“是玄鸟族的‘圣羽卫’,穿金边银袍的那种,据说能召动圣殿的‘缚灵阵’。”
墨尘刚修复完最后一节连环扣,玄鸟翅“唰”地展开,青金色的羽片边缘泛着黑金色的光。他将苏清影护在身后,目光投向坡口,那里的空气正在扭曲,三十道金边银影踏着灵风而来,翅尖的金芒刺得人睁不开眼,为首的老者银袍上绣着九只玄鸟,正是玄鸟族的大祭司。
“墨尘,别来无恙。”大祭司的声音像从圣殿深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执法长老的账,该算了。”
他的玄鸟翅缓缓展开,竟有十二丈宽,翅上的银羽泛着圣洁的光,却在丙字院上空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灵薯田、石磨、槐树都罩在其中,像要将这方小院连根拔起。
“我的账,只算伤我身边人的。”墨尘的声音冷得像忘川谷的冰,黑金色的纹路在翅羽上隐隐流动,“你们的长老,断了翅也活该。”
“放肆!”大祭司身后的圣羽卫齐声喝斥,金芒汇聚成一道光鞭,抽向墨尘——却在离他三尺处,被篱笆上的连环扣弹开,光鞭撞在续链丝上,发出“嗡”的脆响,竟被弹得粉碎。
“墨家的机关术,果然有些门道。”大祭司的目光落在篱笆上,带着一丝讶异,随即冷笑,“可惜啊,再巧的机关,也挡不住血脉的诅咒。”他突然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的晶石,石上缠绕着暗红色的雾气,“认得这个吗?”
墨尘的赤瞳骤然收缩——那是“蚀骨瘴”的核心!百年前害死玄鸟族精英的邪物,此刻竟被大祭司握在手里。
“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大祭司的指尖划过晶石,暗红色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朝着苏清影飘去,“用这瘴气‘净化’你身边的人类,让你亲眼看看,你的鸿蒙血脉有多肮脏,连亲近的人都护不住。”
“不准碰她!”
墨尘的玄鸟翅猛地一振,黑金色的火焰瞬间将雾气烧得干干净净。可大祭司早有准备,另一只手甩出三枚银针,针尾缠着玄鸟羽,首刺林素影的断指——那里的旧伤最怕玄鸟灵力。
“素影!”
林素影的寒月剑劈开两枚银针,第三枚却擦着她的断指飞过,带起一串血珠。断指瞬间红肿,冒出的黑烟比上次更浓,疼得她闷哼一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看到了吗?”大祭司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你的软肋太多,鸿蒙血脉再强,护得住谁?不如跟我回圣殿,用你的血温养蚀骨瘴,或许还能换她们一条命。”
苏清影突然从药箱里掏出一个青铜小鼎,鼎上刻着墨家的“镇邪纹”——这是墨尘父亲留下的遗物,据说能镇压邪祟。她将鼎放在石磨上,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鼎耳上:“墨家的‘血契鼎’,专克邪瘴,你要不要试试?”
血契鼎瞬间亮起金光,将弥漫的瘴气逼退三尺。大祭司的脸色变了变:“墨家的血契术?看来这人类女子,也不是普通角色。”他突然话锋一转,玄鸟翅猛地扇动,十二丈宽的翅影竟化作无数银羽,像暴雨般射向丙字院,“那就一起净化!”
墨尘的玄鸟翅展开到极致,黑金色的火焰形成一道屏障,护住苏清影和林素影。银羽撞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源源不断地射来,像永远不会停的箭雨。他的灵力在快速消耗,翅羽上的黑金色纹路越来越淡,赤瞳里的猩红却越来越浓——他快撑不住了。
“墨尘,用这个!”苏清影突然将一枚玉佩扔给他,玉佩上刻着墨家的“守心纹”,是她用自己的血和墨尘的血共同温养的,“能稳住你的血脉!”
墨尘接住玉佩,玉佩触到他的掌心,瞬间融入体内。鸿蒙血脉的暴戾竟真的平息了些,玄鸟血的力量却更加凝练,黑金色的火焰重新燃起,比之前更盛。
“一起上!”大祭司见状,终于下令。三十名圣羽卫同时展开玄鸟翅,金芒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缚灵阵”,阵眼正对着墨尘,要将他的血脉之力彻底锁死。
阵纹落下的瞬间,墨尘突然抓住苏清影和林素影的手,将玉佩的力量分了她们一半。“墨家的血契,不止能镇邪。”他的声音带着喘息,赤瞳里却闪着决绝的光,“还能同生。”
三人的血顺着相握的指尖流淌,在地上汇成一个墨家的“连环阵”,与篱笆上的机关扣遥相呼应。墨尘的鸿蒙血脉、苏清影的墨家药血、林素影的剑心之血,竟在阵中融合,化作一道青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这是……三灵共生阵?”大祭司的脸色第一次露出惊恐,“不可能!人类怎么能和鸿蒙血脉共鸣?”
光柱中的墨尘,玄鸟翅上的黑金色纹路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青金色的光,像融合了墨家机关术的精密与玄鸟族的灵动。他的白发间,黑金色的发丝重新变回青金,赤瞳里的猩红被温柔取代,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
“我的根在墨家,”他的声音透过光柱传出,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我的铠甲,是她们。”
青金色的光柱猛地炸开,缚灵阵瞬间碎裂,圣羽卫被震得连连后退,翅羽上的金芒黯淡了不少。大祭司手里的蚀骨瘴核心,竟在光柱中寸寸碎裂,化作无害的光点,融入丙字院的灵薯田。
“不可能……”大祭司踉跄着后退,银袍上的九只玄鸟图案竟开始褪色,“玄鸟族的预言说,只有堕玄的血脉能破缚灵阵……你明明是……”
“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墨尘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青金色的玄鸟翅轻轻收拢,护住身边的两人,“我是墨尘,墨家的墨,守护的尘。”
大祭司看着丙字院上空的青金光柱,看着三人相握的手,看着那片重新焕发生机的灵薯田,突然惨笑一声:“原来……预言错了……错把守护当堕邪……”
他转身,带着圣羽卫狼狈地逃离落星坡,银袍上的金芒在阳光下,竟像褪了色的残布。
丙字院的光渐渐散去,墨尘脱力地倒在苏清影怀里,玄鸟翅轻轻搭在林素影的肩上,像只泄了气的大鸟。苏清影的脸色苍白,林素影的断指还在隐隐作痛,却都笑着看向他,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暖。
“你刚才说的‘同生’,”苏清影戳了戳他的脸颊,“是不是以后你受伤,我们也会疼?”
墨尘的耳尖红了红,点了点头:“但我会更小心,不让自己受伤。”
林素影的断指轻轻碰了碰他的翅羽:“三灵共生阵,比我的剑厉害。”
墨尘笑了,白发扬起,青金色的发丝拂过两人的脸颊,像在撒娇。丙字院的灵薯田,在刚才的光柱中竟抽出了新芽,嫩绿的藤芽缠着篱笆上的连环扣,像在说:只要根还在,羁绊还在,再大的风雨,都能扛过去。
落星坡的风,终于又带着灵薯的甜香。墨尘看着修复好的篱笆,看着石磨上的血契鼎,看着身边笑着的两人,突然明白父亲说的“守”是什么——不是困在一方小院,是带着身边的人,带着墨家的传承,带着这方土地的暖,把每一次威胁,都变成更坚韧的理由。
只是他不知道,远处的玄鸟圣殿里,大祭司正跪在族长面前,声音颤抖:“他的血脉……不是堕玄的秽血,是……是玄鸟族遗失的‘圣血’……百年前秘境崩塌,不是堕玄带了瘴气,是圣血被秘境带走了……”
族长的玄鸟翅猛地展开,银袍上的十二只玄鸟图案发出金光:“那就不惜一切代价,把圣血……和那两个能与圣血共鸣的人类,一起带回圣殿。”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丙字院的灯,依旧亮着,像黑夜里最执着的星,等着黎明,也等着那些注定要来的,关于血脉、守护与归宿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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