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书签
校园西北角的银杏树开始泛黄时，沈青禾总会出现在那里。林星辰透过教室窗户能看到她坐在树下的侧影，膝盖上摊着本天文图册，耳后的银杏发卡与落叶同色。
周阳用铅笔尾端轻点林星辰的手背："要去吗？"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星辰数着光斑边缘的锯齿，第十三个凸起处有个小缺口——这个发现让她点了点头。
沈青禾抬头时，两片银杏叶正巧落在她图册上。她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留出足够一人坐的空位。林星辰保持着精确的41厘米距离坐下，从书包取出素描本。
"今天画什么？"沈青禾合上图册，"木星还是天鹰座？"
林星辰的铅笔在纸上游移。她其实想画眼前这一幕——沈青禾发间的银杏叶，阳光穿过叶脉投下的网状阴影，远处周阳靠在单杠上喝汽水的剪影。但人物素描总是比星图困难，那些转瞬即逝的表情像难以捕捉的流星。
"试试这个。"沈青禾从地上拾起一片完美的扇形叶片，"对着阳光能看到叶脉的毛细血管。"
叶片在逆光中呈现出金色的脉络图。林星辰的铅笔突然活跃起来，线条流畅地勾勒出叶片的轮廓，然后在边缘添加了几颗小星星——周阳教她的画法。
"他最近没来烦你？"沈青禾突然问。
林星辰的笔尖顿了顿。自从观星台那晚后，周阳确实减少了找她的频率，但每天早自习前，她的课桌抽屉里总会多出一张星星贴纸，有时还附赠一颗水果糖。
"在调整距离。"林星辰翻到素描本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五张不同颜色的星星贴纸，"陈默说的。"
沈青禾轻笑出声。她的笑声像风铃草相互碰撞，音高稳定在1760赫兹左右——林星辰最近开始记录这些数据。
"男生们。"沈青禾从书包里取出标本夹，"教你做书签？"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林星辰看着沈青禾将银杏叶夹进吸水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蝴蝶翅膀。这个过程需要七天，每天更换一次吸水纸，压力保持在200克左右。沈青禾说这是她姐姐教的方法，能让叶子保持最灿烂的金黄色。
"完成后送你。"沈青禾合上标本夹，"可以夹在那本星空画册里。"
林星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个北斗七星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触感比周围皮肤略微凸起0.3毫米。她用手指轻轻描摹星图的连线，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记忆里那双帮她擦去冰激凌的手的触感——只是小了整整一圈。
"青禾姐姐。"她轻声说。
沈青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一片银杏叶落在她肩头，像枚自然的勋章。
"她比我高五厘米。"沈青禾转动手腕，让疤痕呈现不同角度的光影变化，"左撇子，笑起来有酒窝。"
林星辰的素描本翻到空白页。铅笔快速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马尾辫，左手执笔，右脸颊有个小酒窝。画到手腕时，她故意留白了。
"差不多。"沈青禾端详着画作，"不过她戴圆框眼镜。"
远处的哨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体育课自由活动结束，周阳正挥舞着红色接力棒召集同学。他的白T恤被汗水浸透，后背上用荧光笔涂鸦的星星图案隐约可见——上周艺术课林星辰的作品。
林星辰收拾素描本的动作比平时慢了1.5倍。沈青禾注意到她的目光在周阳身上多停留了3秒，嘴角扬起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下周流星雨。"沈青禾将标本夹塞进林星辰书包，"西个人去？"
树影婆娑间，林星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被二十米外的周阳准确捕捉，他手中的接力棒差点脱手。陈默趁机抢过棒子，大声调侃着什么，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放学铃响起时，林星辰发现课桌里除了惯例的星星贴纸，还有张手绘地图——标注了观星最佳位置和西个并排的简笔小人。她将地图夹进素描本，正好能看见昨天画的那片银杏叶。
星妈妈整理女儿书包时，那片半干的银杏叶飘落出来。叶柄上系着根红线，标签用微型字迹写着"54.5号实验样本"。一同掉出的还有张折叠的纸条，展开是幅西人简笔画：快乐病毒举着望远镜，银杏女孩指着星空，中间的星星公主抱着素描本。神经系统坏掉在学monkey(猴子)画风明显不是林星辰的，但角落里工整地标着"53+54+54.5十56=星空小队"。
窗外，十月的风卷着银杏叶起舞。星妈妈将叶子放回原处时，发现书包侧袋里那张周阳的电话号码纸条，己经被小心地塑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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